「这、这是为何?」
宋昱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问我为什么。
我也不急,缓缓道:「那一日,夫君不是说王公子是你昔日同窗,不许再向他提酒钱的事吗?」
于是那王公子之后又呼朋唤友,每天都带十几个人来,说是给宋昱捧场。
最贵的碧筒酒和秋露白,他们一开就是十几坛。
当然,银子自然是从来没付过的。
看到王公子这样,其他的客人哪里还会愿意乖乖付账。
于是全都攀亲带故,这个说跟宋家有旧交,那个说对宋家有恩情。
言下之意,都是想喝不要钱的酒。
有着前世的经验,我全都笑着应承下来,一个铜板都不收他们的。
宋昱的脸色很难看。
他说:
「王公子也就罢了,的确是我的同窗。
「但是其他人呢?他们说与宋家有旧,你就相信?」
我看着宋昱是真生气了,连忙道:「既然如此,不如明日夫君亲自去,告诉我哪些客人是冒充的。」
宋昱神情不快。
他不想去。
然而宋柔也开始给宋昱使眼色。
私下里,我听到她偷偷劝宋昱:
「这个家里,哥哥才是当家人。
「若是哥哥一直做甩手掌柜,那这份家业若是被那个庶女败完了可怎么办?」
我忍不住笑。
宋柔知道着急了。
也难怪,这位落魄的千金小姐,直到现在都执意要参加京中贵女们的社交活动,雅集、踏青、诗会,几乎场场不落。
前世我劝她少去几次,她气道:「必须去,我要让京中所有闺秀们都看到,就算如今宋家败落,我宋柔依然活得体面!」
这份体面意味着,她每次去参加时,都仍然需要绫罗的衣服、珠玉的钗子,而且最好还每场都不重样。
所以如今眼看着家里没钱,宋柔比宋昱先急躁起来。
在宋柔的催促下,宋昱只好来了酒坊。
他站在柜台后,远远地给我指了哪些客人是在冒充身份,罢了还埋怨我:
「你也不分辨分辨,这种贩夫走卒,怎么可能跟我们宋家有旧交?
「好了,亡羊补牢,你现在速去收了他们的银子,也算不晚。」
好家伙,钱是他想要的,但催账这样纡尊降贵的事情,我们的宋公子还是不肯亲自去做。
没事,我去就我去。
我走上前去,对一桌人数最多的客人为难道:「几位客官,麻烦结一下酒钱。」
客人们喝得真高兴,突然被我打断,很是不乐意:「怎么回事啊老板娘,之前不是说不用吗?」
我愁眉苦脸,悄悄指了指柜台后:「是啊,可我夫君今日来了。古语云,夫为妻纲,我实在是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还请诸位行行好吧。」
客人们都已经喝得有些醉意,闻言立刻对宋昱有了很大意见。
「当初老板娘当家,何等慷慨好客。」
「如今这宋公子只来了一日,就成这样了。」
「真是的,还什么名士风流呢,名士居然计较俺们这点儿酒钱!我呸!」
这些赊账不付酒钱的客人,本来大多就是一些油嘴滑舌的无赖,于是不但骂宋昱,还特意凑到他跟前去骂,让他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