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皱紧眉头,定位自己的起源对他而言似乎相当吃力。最终,他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实验室。……氪星?”
“氪星,”布鲁斯半蹲在克拉克面前,他尽可能放轻话音,“你是一个外星人。”
克拉克有点焦虑地前后摇摆身体,他不明白为什么布鲁斯非要提起这个单词。但布鲁斯轻轻搭上克拉克的手背,他卸下头盔,也将臂甲丢弃一旁。“我只是想去确认这件事。”他说。
“外星人,住在地球的实验室里。”克拉克相当迫切地添上后半句话,就好像他生怕被布鲁斯视为异类。
“他们在你身上做实验,”布鲁斯一字一句地说,“他们对你做过什么?实验室在哪里?还有其他受害者吗?”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克拉克的双眼,紧接着,视线在他的胸膛、腰腹上游移。布鲁斯想起克拉克在阳光下展示的惊人的自愈能力。
“你很快就会痊愈,所以他们不停地伤害你。”
克拉克静止了几秒钟,然后他轻轻点头。
“没有其他人,”他低哑着嗓音说,“只有我一个。氪星消失了,我是最后一个。托马斯找到我,然后他也消失了。我找到你。”克拉克抬起头,他的蓝眼睛在哀恸和迷惘中盈盈而动,“请你别消失。”
“我不是托马斯。托马斯已经去世了,我是他的儿子。你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布鲁斯不由自主地抬高话音。他亲眼目睹父母死于非命,死而复生对布鲁斯而言绝对是无稽之谈。
克拉克惶急地摇头,他又开始颤抖,试着将自己蜷成一团。
“该死,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吓到你的,”布鲁斯连忙扶住克拉克的肩,“别害怕。我只是……我已经很久没听到父亲的名字了。我会自己找出原因。别害怕,我没有责怪你。”
布鲁斯有点沮丧地叹了口气:“也许我没必要对你做检查,如果你真是个外星人的话。基因库里不存在匹配数据,而且你——”他安抚地握了握克拉克的手指,“你看起来并不适合接受检查。”
但克拉克抓住了布鲁斯的手腕。他破釜沉舟似的看向布鲁斯,向他伸出自己的手臂。
“血检,”他说,“针头没法刺进去。必须是现在。”
布鲁斯不可置信地皱眉,克拉克似乎在暗示自己能够变得刀枪不入,这对此时此刻形容羸弱的克拉克而言,实在是无法可想的超能力。克拉克任由布鲁斯托着自己的手臂,他清楚布鲁斯正在感受自己的动脉起搏。
“你确定吗?我们之后可以找到其他方法。”布鲁斯居然是有所迟疑的那一个人。
“确定,”克拉克抿开一个柔软又灿烂的笑容,“相信你。”
布鲁斯轻呼了一口气,他的拇指揩过克拉克的臂弯。即便在超人的自愈能力之下,克拉克的肘窝仍然保留着密集的针孔。他是如此瘦削,以至于微鼓的静脉和动脉在薄薄的皮肤下变得清晰可见。
即便对布鲁斯满怀信赖,酒精擦过皮肤的涩意还是让克拉克瑟缩了一小下。针头准确地没入他的静脉,但输血管中空白一片。布鲁斯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他意识到这是由于克拉克处于极度营养不良造成的贫血之中。
布鲁斯并不是罕见鲜血的懦夫,但他的喉咙却在针头逐渐没入深处时一阵阵发紧。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克拉克,于是便落进一片由温驯和宁和汇流而成的苦海。克拉克的眼睫微动,他同布鲁斯对视,缄默无声,等待着布鲁斯将针头彻底刺入;直到集血管灌满红黑色的鲜血。
“你不是托马斯,”克拉克突然开口,“你的名字?”
布鲁斯沉默了一小会儿。
“布鲁斯,”他说,“布鲁斯·韦恩。”
【作者有话要说】
托马斯:儿子,你的专属老婆快递签收一下,老父亲我只能在闪点宇宙帮你到这里了
繁复的长串数字在荧光绿色的屏幕上闪动,血液分析仪嗡嗡作响,布鲁斯尽量令自己忽视坐在背后的克拉克。他套上了松垮的家居服,并且在阿尔弗雷德的指引下占据了布鲁斯的座椅。
布鲁斯不着意地扬起视线,克拉克若有所感似的,立刻对他露出笑容。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礼仪教育的模板,双膝并拢,两手搭在大腿上,姿态板正。
“以前,”布鲁斯说,“你做过类似的检查吗?”
克拉克不假思索地点头:“是的,布鲁斯。”
“但我想,你从没看到过检查结果。所以你也没法替我解答这几项指标出现异常的原因。”
“是的,布鲁斯,”克拉克有点惭愧地垂下眼睫,“抱歉,布鲁斯。”他像是个陷入死锁的程序,执着地重复着布鲁斯的名字。
而布鲁斯,当他以蝙蝠侠自况的时候,总是不太乐意听见自己作为凡人的名字。他皱起眉头,问:“为什么这么说话?你明明懂英语。”
出乎布鲁斯预料的是,潜藏在他的话语中的指摘并没能把克拉克吓退。他眨了眨眼,无可掩盖的欢欣从闪动的眼睫间泄露出来。
“喜欢你的名字,”克拉克展开笑容,“谢谢你告诉名字。”
布鲁斯昂起下巴,他谨慎地避开了与克拉克对视的可能。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也不知道你和我的父亲一起经历了什么,”布鲁斯为自己吊诡的措辞停顿了半秒钟,“但你得清楚,我不是我的父亲。”
克拉克像是很为这番过分冗长、繁杂的解释感到困惑。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布鲁斯非得强调自己并不如托马斯善良。但克拉克还是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你是布鲁斯,不是托马斯。托马斯说来找你。他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