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瑟琳娜只是锲而不舍地让背包塞满最后的几串耳坠。玛莎·韦恩的珍珠项链从她破损的毛衣领口滑出,在毛糙的布料上依旧闪耀着莹润的光芒。克拉克皱起眉头,他抓住瑟琳娜的手腕,试图将她从那堆财物中拽离。
“你和我们不一样,男孩。你看似一无所有,却从不畏惧失去。你不知道穷困潦倒、饥肠辘辘是什么滋味,布鲁斯·韦恩绝对不会让你体验这类感受的。但对我,对艾斯莉而言,金钱比性命重要,它至少能够保证我们有尊严地死去。”
瑟琳娜将最后一颗蓝宝石塞进口袋里,她回头看向神情忐忑,不断通过超级听力,确认袭击者方位的克拉克。她说:“这串项链很漂亮,对吗?但如果不是借助盗窃,这间陋室大概永远配不上它。它在韦恩之间代代相传,或许,如果我甘心将它归还给布鲁斯·韦恩,它总有一天会属于你。”
然而克拉克却根本无暇领会瑟琳娜的言外之意,更忽视了暗藏在她的话语中的尖刺;瑟琳娜的讥讽对他而言似乎完全无效。他只是充满忧虑地抱紧裹在毛毯里的猫咪们,无奈又紧张地替瑟琳娜挡住任何一个可能发生攻击的死角。
“你的朋友已经跑远了,”克拉克抿紧双唇,“跟我来,瑟琳娜,求你了。我会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瑟琳娜皱起眉头,她抓住克拉克的手腕,但并不打算随他而去。她最终妥协似的叹了口气,反握住克拉克的手。“不是我要跟你走,而是你得跟我来,”瑟琳娜说,“难道你真想像个地标建筑似的从我家窗户里飞出去吗?”她踢开沙发,露出挂在墙面上的一道插栓。墙后早已经被挖空,随着瑟琳娜的推拽,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冷风从洞底涌上来,瑟琳娜拍了拍克拉克的腰,催促他先跳下去。
“反正你能飞,”她说,“记得替我接住背包。”
暗门在瑟琳娜抓住垂梯扶手的同时,咔哒一声重新合拢。她显然早有准备,对于这条暗道的方位和设计也轻门熟路。她躲开从下水道两侧滑落的污渍,有点得意地看着克拉克那身银白色的紧身服沾上污水。
猫咪们在克拉克落地的下一秒就从他怀抱的绒毯中跳出来。她们轻松地绕过湍急的水流,前爪在老旧的管道口磨出尖锐的脚步声。领头的虎斑猫朱迪登高俯瞰有些狼狈的克拉克,随后向他张开下颚,后腿轻刨,将一只死鸟踢到克拉克的肩上。
“她很喜欢你,我早说过,”瑟琳娜轻快地说,“珠颈斑鸠是朱迪最喜欢的食物。她大概在担心你没法独自在下水道里生存。”说话间,瑟琳娜瞥了面有窘色的克拉克一眼,“我也觉得她的担忧不无道理。跟紧我——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克拉克。”
“——克拉克·韦恩。”瑟琳娜拉长了声音。
“不,只是克拉克,”克拉克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姓。”
“那就是布鲁斯·韦恩还没决定好要不要你。不过随便吧,重要的是,跟紧我,克拉克。这可不是韦恩宅的花园,别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就能不被地下世界的法则生吞活剥。”
从暗道下方走出大约五十英尺,管道空间就变得宽敞,也不再潮湿逼仄。空气中依旧充斥着令人头脑发胀的腐败气味,但已有不断翻卷、更新的微风,从四面八风各自连通的管道深处吹来。沉闷的氛围得到了极大缓解,圆滑的管道面被垂直的、斑驳的水泥立面取而代之。泥垢和绿苔被清理一空,一些类似于藤编家俱的制品七零八落地堆在水道两侧。再往前走,就是一大块悬挂着等待阴干的卡其色旧布。
克拉克能够听见一串躲藏在墙后的心跳声。他们相当年轻,也不够健壮。失序的心跳意味着他们正处于恐惧和警惕之中。克拉克有点困惑地转过头,他试图向不远处的少年们示好。但瑟琳娜紧紧揪住了他的手臂。
“无论你想要说什么,”她低声喝令,“都给我闭嘴。”她用眼神示意克拉克用双脚行走,然后把他推进一座脏兮兮的帐篷里。瑟琳娜从邻近的破衣柜里抽出一套灰扑扑的旧衣,丢向克拉克。
“换上它。你的旧衣服太显眼了。”
瑟琳娜躬身探出帐篷,盘膝坐在不远处,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死角。她像是一只母猫,捍卫着装纳着任何有可能飘高的帐篷帷幕。克拉克很快探出脑袋,他的头发因紧急的换装而被捋得乱蓬蓬的。他扶了扶鼻梁上歪斜的黑框眼镜,抿开一个稍嫌忐忑的笑容:“这样大概更好些?布鲁斯说,这样能让我更不起眼。”
“随你怎么觉得,”瑟琳娜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总之,你安安分分地跟着我往前走,别出声,别和任何人打招呼。这里的所有人都彼此仇恨,不欢迎一切外来者。我们得尽快抵达另一侧管道出口,和艾斯莉汇合。”
克拉克有点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他依旧好奇地用眼角余光窥视那帮跟在自己和瑟琳娜身后的少年们,他们的口袋和裤腰里塞着不少锐器;但同样的,克拉克也能借助他们的心跳和血流,判断他们正处于极度的警戒和畏惧之中。
他试探性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瑟琳娜,后者显然并不乐于替克拉克解答有关地下世界的疑惑。因此克拉克只得沮丧地皱了皱鼻尖,闷声不响地跟在瑟琳娜的右后方,随时替她挡下有可能的偷袭。
瑟琳娜有点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她说:“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都快直接听见你脑袋里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