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痛觉比常人要稍微迟钝一些,在纹身的全过程中,沈流云都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感。直到走出店门,他也只觉得虎口的皮肤被针刺得有些许麻木。
等到他开车回到家里,才现虎口那块的皮肤已经全红了。
上网搜索了一下相关症状后,他意识到,他可能对纹身颜料有些过敏。
这让他的恢复期比纹身师说的要长得多,感受到的痛痒程度也比一般人要严重得多。
沈流云自认不是忍耐力多好的人,为了控制自己不要总是想着去抓那片皮肤,只好又开始抽烟。
他站在工作间的窗边,手肘搭在窗台上,很缓慢地一口接一口地吞云吐雾,苍白的烟雾幽幽飘散,很快融入窗外的夜色中。
他仰起头,望见夜空里一点细碎的星光。
胸腔的起伏逐渐变得沉重,他开始想起闻星,想起闻星的笑,也想起闻星的眼泪。
闻星的情绪总是能很轻易地将他感染,哪怕他表现得并不明显。
他始终无法去解释闻星对他的奇妙吸引力,只能将一切的一切都归结为闻星是特别的。
闻星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
在与闻星确认恋爱关系时,他就十分明确这一点。
口袋里的手机有新讯息进来,是许久不见的师弟应春和。
应春和在那边请教他养护绣球花的心得,估计是之前看过他在朋友圈里的花园照片。
应春和大概从四年前就开始种植绣球花,但一直都没开过花,目前看上去仍未放弃,乎寻常的执着。
只是,沈流云低头往下望,昔日花团锦簇的小院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早就杂草丛生。那些名贵的花花草草大多蔫的蔫,死的死,枯败着匍匐在地。
他根本没有任何心得可以传授于人。
花草打理起来不容易,沈流云也不擅长于此。
他从前一直有聘请专业的园艺团队来打理,直到闻星住过来后,将这一任务逐渐接替了过去。
闻星不仅将花园里的花都打理得很好,还增添了不少新的品种,让沈流云能时时刻刻看到满院的生机勃勃,哪怕闻星在此之前其实从未学过这些。
沈流云是很怕麻烦的人,而闻星擅长为他处理生活中会遇到的各色麻烦,好让他始终有自由安宁的空间,不必为杂乱琐事而烦扰。
闻星好像做什么都如此,不擅长但用心,尤其是在爱他一事上。
不过闻星的这些好,他现在也已经统统失去了。
沈流云坐回画架前,开始画静物练习。
不远处铺了一张白布,上面摆了个美术室里最为常见的大卫雕塑,与其他大卫雕塑的唯一不同之处是左肩缺了一大块。
那不规则的横切面一看便是后期意外毁损,而非出厂瑕疵,是有一回闻星帮他到工作间拿东西时不小心摔坏的。
闻星把东西摔坏之后很内疚,沈流云却觉得无伤大雅。
“这样的雕塑基本上每间画室都会有一个,非常普通的量产品,满大街都能见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晃了晃脑袋,对闻星笑如春风,“它因为你而变得独一无二。”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同样残缺的大卫雕塑。
这世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如闻星一样让他觉得特别的人。
沈流云总算意识到这一点。
但具体要说闻星身上哪一点吸引了他,他说不上来。
他似乎对任何事物的情感都很难以具体的方式来概括,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好比他虽然挑食,却只会说不喜欢吃太烫以及形态不规则的食物,不会说出自己具体不喜欢的食物种类,例如牛肉,或是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