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将车窗扬下来,冷风顷刻间哗啦啦地灌进车内。
“这段路限吗?”闻星问驾驶座的人。
沈流云没回答,只默默地将车提快。
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源于日积月累的亲密相处,近一年的分别也未能将其完全磨灭。
丝被呼啸而过的冷风吹得凌乱,闻星轻轻眯起双眼,难得感到放松。
在一片寂暗中,他们穿过了阿尔卑斯山脉。
车慢慢降下来,沈流云担心闻星吹多了风会加重感冒,适时提醒,“可以了,把窗户关上吧。”
闻星觉得沈流云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口中不再有那么多的命令,每句话都变得有商有量,听起来就算他此刻任性地不想关上窗户,也可以被允许。
他把车窗扬上去,车内又恢复了温暖与安静。
闻星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而后隐蔽地用目光打量沈流云。
已经连续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沈流云的面上难掩倦色,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动了动,拇指和中指相贴,轻轻地搓了一下。
闻星知道,这是沈流云想抽烟了。
为了提神,或是为了纾解焦躁。
他将之看在眼里,不由提议在下一个服务站停留一会儿。
沈流云说好,没问原因。
车停稳后,闻星打开车门,一声不吭地下了车。
沈流云望着他进了远处的洗手间,才从口袋里把药瓶拿出来。
闻星这趟没去很久,回来的时候,沈流云刚把水放下。
“好了?”他看向闻星。
闻星同样看着他,注意到车里没有烟味,沈流云看上去也没有下过车。
“你睡一会儿吧。”闻星只好这样对沈流云说,“我刚刚下去看了,这边可以免费停车。”
沈流云微愣,渐渐皱起眉,“不用了,我没关系……”
“我没那么着急回去。”闻星打断他,有点严厉地瞪过去,“疲劳驾驶很容易出事故,你不知道吗?你想死也别拖上我。”
何况,沈流云又不是没出过车祸。
他故意将话说得难听,假装并不是在关心。
沈流云这次总归没有再说什么不用,只是垂下了眼睛,像是伤心,但面色看上去又太过平静。
安全带解开的声音与沈流云的声音在车厢内先后响起,后者无比清晰地传入闻星的耳朵里——
“我在想,这样算不算是殉情?”
在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共同经历一场车祸,如若不幸身亡,谁也不会知道他们之间早就一刀两断,死亡将他们永恒地捆绑在一起,任谁都不能分开。疯子。
闻星咬紧牙关,才能忍住不对沈流云破口大骂。
他被沈流云一句话钉在原地,气得浑身抖,而那人却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样,自顾自地将座椅放平,安然闭上了双眼。
他觉得自己想错了,沈流云气人的本领丝毫未变。
那点气随着沈流云的呼吸声逐渐减弱,闻星平静下来,借着车外服务站的灯光无声地注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用目光肆意地在沈流云身上游走,最后在沈流云的右手上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