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进店,店主才勉强将目光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起身用口音浓重的德式英语完成了这次点单交流。
店主给沈流云上完咖啡,店里的音乐刚好放完,他走到唱片机前,更换了一张黑胶唱片。
新唱片的音乐让沈流云很熟悉,喝着咖啡耐心听了一会儿,总算确认是闻星曾给他放过很多遍的那版歌剧。
闻星很喜欢黑胶唱片,认为黑胶唱片的音质特别,环绕的音效也更能够感受到音乐的本真,仿佛是演奏家在耳畔拨动着空中的琴弦。
为此,闻星收藏过很多张黑胶唱片,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买到1961年行的埃里希·克莱伯版《费加罗的婚礼》。
这一版本不仅由闻星最喜欢的指挥家指挥,音质效果亦是公认的最佳,但也因此几乎很少能在市场上见到。
而此刻,那张闻星梦寐以求的黑胶唱片就在这间小小的咖啡店内播放着。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弄错,沈流云走到店主前,询问他播放的黑胶唱片是否是埃里希·克莱伯的那一版。
店主原本被打断看书很是不耐,但在听到沈流云的问题后,双眼突然亮了起来,激动地手舞足蹈,以为遇上了志同道合的人,“你听出来了?你也很喜欢这版吗?”
沈流云笑了笑,表示喜欢音乐的另有其人,自己只是门外汉,并且询问店主可否将这张唱片卖给自己。
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店主突然变了脸,连连摆手,眉宇间还多了些怒气,“不卖!你知道这张唱片有多稀有吗?想买都买不到的!”
没等沈流云回答,店主便用德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连串,从情绪上来看,应当都不是什么好话。
“我知道我的要求或许有些突然,这张唱片的价值也不该用金钱来衡量。只是我的爱人一直以来都很想要拥有这张唱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尽力试一试。”沈流云没有计较店主的态度,诚恳地仔细解释了一遍,“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我可以试着帮你去完成。”
店主皱着眉听他说完,冷哼了一声,“有倒是有,就怕你做不到。”
沈流云没有被劝退,只是微小的希望也愿意去尝试,让店主说说看。
店主用眼神示意沈流云去看空荡荡的座椅,“这家咖啡店我经营了快二十年,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店主告诉沈流云,这家咖啡店基本上每个月都在亏钱,很难继续维持下去。
但他疑惑的是,店内的咖啡豆选品好,他制作咖啡的技术也没有退步,甚至每杯咖啡的价格都没有上涨太多,不懂为何顾客却一直在减少。
店主很是费解地问:“难道现在的人都已经不爱喝咖啡了吗?”
手冲咖啡当然还有市场,只是现在的人很少再愿意自己出门探索店铺,要么直接点外卖,要么就是在网上搜索别人的评价。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已不再适用,不主动去营销,去迎合市场,许多优质店铺都会难以经营下去。
沈流云不懂营销和包装,这件事最好找专业人士关泓奕来帮忙,不过他可以给咖啡店重新设计招牌和每日的营业海报,为这家垂暮的老店增添新的生机。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沈流云每天都会去这家咖啡店点一杯咖啡,并在享用这杯咖啡的时间里,为咖啡店画一张新的营业海报。
随着顾客的数量日益增多,店主脸上的笑容也愈多起来,很快便按照承诺将那张黑胶唱片卖给了沈流云。
除此之外,沈流云还额外收获了店主对他爱情的祝福。
怀揣着这份新鲜的祝福,沈流云当天便将这张来之不易的黑胶唱片送给了闻星。
闻星见到那张唱片时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地将唱片翻来覆去地检查,“这是真的吗?你在哪里买到的?我之前一直很想要这张唱片,但从来没找到过。”
找到最后他自己都放弃了,没想到沈流云会突然买了一张来送给他。
沈流云笑得很轻松,没有提及为了拿到这张唱片所付出的努力,“你喜欢就好。”
不经意间,闻星注意到沈流云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极短,像是光秃秃的树枝那样,指腹也如历经风霜的树枝般遍布伤痕。
他的心底生出些怪异的情绪,难道沈流云最近还在雕东西吗?好像没有听沈流云提过。
可是那手指上有些伤口看起来还很新。
不知为何,他谨慎地没有将这个疑惑问出来,毕竟他答应过要再次相信沈流云。
家里有个闻星之前淘来的二手唱片机,他将唱片小心放好,不忘煞有其事地对唱片说,现在只有这个机子,先委屈你一下,回国以后换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