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副驾驶座那个分明一脸清醒、精神比自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却得寸进尺地对他说:“你现在给闻星打个电话,跟他说我喝醉了,让他下来接一下。你有他电话吧?没有的话就拿我手机打。”
连霂无语极了,恨不得能将人暴打一顿,“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是个人都睡了吧?而且你不是没醉吗?”
尽管沈流云现在的确一身酒气,但那不是他泼的吗?
被他这么一说,沈流云也明显变得纠结起来,“那这样吧,你先给他打电话,如果铃声响了三声还没人接,你就挂掉。”
感情不是在纠结会不会麻烦他,而是在担心会不会打扰闻星的美梦。
连霂简直要被气死,将信将疑地拿起沈流云的手机给人打电话,满心以为不会有人接。
可这通电话才响到第二声就被接了起来,倒是令他愣了一下,差点忘了该说什么。
好在,连霂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夸张地编起谎话来:“那个,闻星,我是连霂。我开车把流云送了过来,他喝醉了,现在在楼下抱着垃圾桶不肯撒手。你要是方便,就下来接一下他。”
电话那端答应得很快,随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穿衣服。
沈流云面色不佳地将手机放回兜里,瞪了连霂一眼,“你故意的吧?谁喝醉了会去抱垃圾桶?”
德国本地居民爱喝酒的不在少数,闻星常常能在街上见到醉得神志不清的人,或是蹲在草丛里,或是抱着电线杆,还不止一次对沈流云吐槽过,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沈流云也会入乡随俗。
他着急忙慌地跑下楼,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蹲在路边,正抱着垃圾桶不撒手。
前阵子他出于一些原因,抽空看了很多书,记得有本书上有这样一个情景问题:假如你的病人不听你的话,一个人溜出去喝酒,你追到时他已经喝得半醉。现在请你拟三种简短的话,劝他跟着你回家。*书中并没有对这个问题给出标准答案,闻星此刻也对正确答案毫无头绪。
他只能是一步步走到人的身前,好笑又无奈地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叫他:“沈流云,回家了。”
万幸,沈流云虽一身浓重的酒气,但听到这句话还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在闻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
忙碌之余,闻星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连霂,不忘关心,“你今晚住哪里?要一起上去吗?”
不知为何,他觉得连霂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古怪,但连霂最后还是朝他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带他上去吧,我去住酒店。”
连霂站在原地,倒是没急着上车走人。
他看着某个装醉的人尤其过分地将身体大部分的力量靠在瘦弱的闻星身上,几乎要将人压倒,快要气笑。
可是他看闻星一点没有计较,还担心人可能靠得不太舒服,给沈流云的头挪了个位置,又觉得好友实在是好命。
在这充斥着虚情假意的世间,沈流云如此好运地觅得真爱。
好不容易将人扶回家中,闻星正想去拿条毛巾来给人擦擦脸,手就被人牵住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昏暗中有着异常的明亮,不知道是不是被美酒浸润过的缘故,似乎也带着些馥郁的香气,冲他散迷人的诱惑。
闻星忍不住嗔怪:“你到底是醒着还是醉了?醒着就自己起来去洗漱。”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又低下去,“……其实都这么晚了,你不用非要今天回来的。”
沈流云的眸光动了动,“可是你在等我。”
你在等我,而我知道,所以不辞辛苦也要赶回来。
还没等闻星感动,就见沈流云孩子气地冲他眨了下眼睛,“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沈流云将背上的那个画板包卸下来,从本该装画笔的夹层掏出一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里面放着他亲自酿造的那瓶霞多丽。
他坐在地上,与闻星解释这瓶酒的由来:“这是你去巴黎找我的那年,我在那家酒庄酿的香槟。它采用那一年最好的葡萄酿造,我亲自放进的橡木桶,百分百的霞多丽。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
百分百的霞多丽,百分百的真心,都送给闻星,为他补上那些曾经的缺憾。
闻星轻轻垂下眼睛,从盒子里拿出那瓶酒,将其抱在怀中,有点珍惜地说:“就酿了一瓶吗?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只送给我吗?”
“只有一瓶。”沈流云朝闻星靠近,有点缠绵又有点依恋地亲了一下他的唇,轻声告诉他,“你才是最珍贵的。”
从这个轻浅却郑重的吻中,闻星尝到一口浓郁的酒香,疑心自己也即将在这个夜晚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