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面前的人没有消失,确确实实是沈流云。
“你为什么在这里?”闻星听见自己问。
为什么呢?巧合,还是故意?
沈流云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回他:“只是刚好坐了这趟公交车。”
似乎是怕他不信,沈流云继续说:“而且我在你前面上车。”
太过明显的画蛇添足。
既然比他先上车,那为何在他睡着之后,又换到了他身边的座位?
可沈流云是一本无字书,哪怕他花费再多的时间与精力都难以将其弄懂。
这个道理他早已深深领教过。
公交车即将到站,闻星放弃了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情。
他站起身,对沈流云道:“让一让,我要下车了。”
沈流云沉默地起身,为他让开出去的路,而后安静地随着他一起下了车。
他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冷冷地看了沈流云一眼。
沈流云看懂了他的眼神,不再往前走,滞留在公交站台。
如此,他才放心地继续朝回家的方向走。
即将走到路口时,闻星趁着转弯的机会,佯装不经意地望向远处的公交站台,现沈流云还站在原来的位置。
因为身形过于高大,显得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也尤为逼仄,很像一条搁浅的鲸。
沈流云没有刻意扮可怜,但闻星还是很容易就感到苦闷。
或许是他对沈流云的爱也好,恨也罢,混合在一起,统统都复杂得难以消解,以至于他始终无法在见到沈流云时,维持成年人的体面。
他只能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跟沈流云谈恋爱如同掉进漩涡,先是被吸引,而后便是无尽的下坠。
他不能再一次掉进这个漩涡里。
回到家里,闻星坐在地上,继续拼还没拼完的积木,那是卓钰彦送给他的乔迁礼物。
积木做得很精细,历时一个多月他才总算在今晚将它拼完。
把最后一部分拼接好,积木显出它的全貌,是一个瘸了条腿的士兵,穿着半红半蓝的漂亮军装。这是以安徒生童话故事《坚定的锡兵》里的那个瘸腿锡兵为设计原型的积木,卓钰彦知道他喜欢这个童话特意买来的。
他看着眼前拼好的积木,方才见过的那张面孔在脑海里一点一点复苏。
印象里,沈流云从未坐过公交车,起码在他们恋爱期间不曾有过。
赫京市的公共交通非常便利,但在此之前,闻星认为沈流云对这一点并不了解。
沈流云自小便养尊处优,出入皆有专车接送,成年后更是习惯开车出行。哪怕赫京市的交通时有拥堵,也并未改变他这一习惯。
所以为什么,他今天会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偶遇沈流云?
其实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沈流云。
他想问沈流云,手臂上的伤养好了吗?
也想问沈流云,现在依然画不出来画吗?
还想问沈流云,院子里的花草有好好浇水吗?
可是这些现在都已经不关他的事,他不应该在意,也不应该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