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明显一愣,咬了下唇,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抱歉……你没有跟我讲过。”
何止是没有讲过,在他的印象中,沈流云也没有去参加过外祖母的葬礼。
其实从很早之前,闻星就隐约有察觉到沈流云跟家人的关系并不算好,但因为沈流云每年都会回家吃年夜饭,所以他不曾对此说过什么,只以为是每个家庭的相处方式有所不同。
此刻,他才意识到或许事实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他不由得多问了一句:“那阿姨现在住在哪?挪威吗?还是国内?”
前方恰逢一个弯道,沈流云将方向盘转了转,车身跟着扭转。
拐过这个弯,闻星听见他说:“我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
闻星看着前方开阔的道路,无端感到一片茫然。
“之前她住在特罗姆瑟,但外祖母去世以后,我不清楚她去了哪。听说再婚了,跟她的丈夫去了别的国家。”沈流云难得坦言。
他已经失去杜双盈的消息有很多年了。
“再婚?”闻星捕捉到话中的这一重点。
而后他得到了一个他完全没想过的答案:“我父母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已经很多年了。”怪不得。
怪不得他过去从来没见到沈流云跟家里打过电话,平时几乎都没什么联系,他也从未在任何场合见到过沈流云的父母。
他还猜想过或许是沈流云出柜不顺利,家里人不太能接受,却没想到过会是这样。
“所以你每年都是一个人吃年夜饭吗?”闻星的声音颤,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伤心。
他想不通为什么沈流云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有所隐瞒。
“你父母很想你,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过年不回家。”沈流云太了解闻星了,他知道只要自己说出来,闻星真的会这么做。
但他不想要闻星的可怜,也不想要闻星为自己牺牲。
家人和恋人,他不想让闻星做这种在两者之间只能选其一的为难抉择。
他只想要闻星真正的开心,没有负担的开心。
“所以你就一直骗我。”闻星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沈流云,我们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是五年。五年以来,你都在骗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他不知道在这五年的恋情里,到底还藏了多少诸如此类的谎言。
他自认一直以来都对沈流云毫无保留,可沈流云却跟他隔了太多太多。
沈流云永远有所顾虑,永远有所隐瞒。
小学的数学题里,有一道常见的蓄水池问题,同时被抽水和放水,问蓄水池多久才会被填满。
闻星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样一个蓄水池,沈流云给他一些期待的同时,却又要给他一些失望,让他永远无法被填满,也永远无法真的枯涸。
“抱歉。”沈流云的声音有明显的低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太为难。”
初衷确实是为了不让闻星为难,之后却是为了维护他那点可笑的自尊。
他总是想要在闻星面前保持相对完美的姿态,因而选择藏匿所有的伤口和不堪。
但这样也是错的。
他将爱想得太过于狭隘,也将闻星看轻。
闻星没有轻易接受这份道歉,很干脆地戴上眼罩,不再搭理沈流云。
沈流云也沉默下来,专注地看着前方路段,车子四平八稳地向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