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江云驰的脚步声,江雪宁眼眸微动,她没有起身,仍是坐在那儿,手指却是不由自主的攥在了一处。
“大将军。”毓英连忙俯身向着江云驰行下礼去。
“你先下去吧。”江云驰吩咐,毓英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江雪宁一眼,也不晓得主仆俩方才的话有没有被江云驰听去。
但对于江云驰的吩咐毓英不敢不从,她低下了眼睛,很快退了出去。
“大哥。”江雪宁垂着目光,并没有去看江云驰。
“还习惯吗?若是觉得累了,不必强撑,一定要告诉我。”江云驰似乎没有察觉到江雪宁的异样,他的声音温和,一如既往的蕴着关切。
“大哥放心,我没有强撑,我一切都挺好的。”江雪宁低着头,刚好可以看见他的鞋尖。
“一直低着头做什么,倒像是做错了事一样。”江云驰微微笑了,望着江雪宁跟个小孩子似的,心里只浮起一片柔软。
江雪宁的眼睫颤了颤,终是抬眸向着兄长看去,她定了定神,问道,“大哥,等到北疆,我平日要做些什么啊?”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江云驰看着她消瘦的身形,说,“你现在最紧要的是将身子养壮实些,到了北疆可以骑马,射箭,大哥都可以教你。”
江雪宁摇了摇头,她一向养在深闺,嫁人后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从没想过要去弯弓搭箭啊。
“不喜欢这些?”江云驰问。
“祖母说女孩子不可以这样,这样会嫁不出去……”江雪宁并未多想,可一句话还未说完她便沉默了。
她倒是嫁过人了,可又怎样呢?
“宁儿,女子活在世上并不是为了嫁人,也不是为了讨夫君喜欢,有大哥在,你完全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过日子。”江云驰微微倾下身,看向了她的眼睛。
江雪宁鼻子一酸,忍不住呢喃了一句,“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啊?”
不等江云驰说话,江雪宁又是轻声说了下去,“因为我们是一母同胞,娘亲去世前,将我托付给你吗?”
江云驰久久的看着她,他的黑眸如墨,十分干脆的与她吐出了一句话来,“我若告诉你,我们不是一母同胞呢?”
江雪宁一怔,“你在说什么呀?”
“宁儿,我并未想过隐瞒,”江云驰握住了她的肩膀,“我这一生金戈铁马,从无后悔之事,但惟有这件事,我后悔我没有早些告诉你!”
江雪宁的脸上慢慢褪去了血色,满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我本想着等到了北疆再将此事说出来,我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我是江家的养子。”
江云驰索性全都告诉了她,“我来江家时已有四岁,有了一些模糊的记忆,我记着有一个人带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把我送到了父亲面前,从那以后,我成了江云驰。”
江雪宁摇了摇头,伸出胳膊从他的怀中挣脱,她望着他,哑着声音说着,“我不信,你是我大哥啊!”
她喊了十六年大哥的人居然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她的亲生哥哥?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相信?”江云驰不许她躲开,只上前一步复又握住了她的肩,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深,也是那样的黑,蕴着深不见底的情意,与无法言说的痛苦,此时的他离她是那样的近,那些离奇的梦又一次闯入脑海,在那些梦里,他也曾告诉过她,他不是她的亲生大哥,他对她早已动了心,存了意!
一夕间,江雪宁竟分不清眼下究竟是梦中还是现实,她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一颗心更是乱到了极点。
“大哥,你不要再问我,我,我不知道……”江雪宁十分艰难的说出了一句话。
江云驰见她如此,不舍再逼问,也不舍得再勉强,他定了定心神,低声道了句,“好,大哥不会再问你,宁儿,你记着,不论你我之间有无血缘,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会变。”
“我依然会陪着你,照顾你,留在我身边,你只需做我捧在手心的明珠,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大哥,”江雪宁的眼睫轻颤着,她不敢去面对他,只细弱的说了句,“我想睡觉了。”
“你早点歇息。”江云驰伸出手想去抚一抚她的发顶,她却向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江云驰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他没有再说话,只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她的屋子。
自那日后,江雪宁平日里越发躲着他了。
江云驰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疏远,却只觉得无可奈何。
途径幽州时,江雪宁受了一场风寒,叶圣衣一路随行着,虽告诉江云驰,江雪宁的身子并无大碍,江云驰却还是放心不下。
看着江雪宁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江云驰下令命大军在幽州城外暂且休整,自己则是带了一支亲兵进城,将江雪宁送进了幽州刺史府上休养。
待江雪宁醒来时,就见外面的天色已是暗了。
毓英守在一旁,看着江雪宁醒来眼睛顿时一亮,“小姐,您醒了?”
“毓英,”江雪宁觉得嗓子有些疼,毓英许是听出了江雪宁话音中的哑意,很快端来了一碗蜂蜜水,喂着江雪宁饮下。
江雪宁喝下了蜂蜜水,才觉得嗓子温润了些,她向着周围看去,见房间内的摆设都是十分精致,自己身上也盖着锦被,她有些茫然,与毓英问道,“毓英,咱们现在在哪啊?”
“小姐,咱们现在在幽州,在李刺史府上。”
“那,大哥呢?”江雪宁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大将军在前厅和李刺史说话,小姐,你要见他吗?”
“不,不见,”江雪宁慌乱的摇了摇头,她的脸色仍是苍白的,手指也是攥住了身下的被角,与毓英小声吩咐,“若是他来了,你就说我身子不好,谁也不能见。”
“小姐,这样真的行吗?”毓英有些忧心忡忡的,“您离开了京城,离开了江家,您现在……能倚仗的人只有大将军了。”
“你一直远着他,若是大将军生您的气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