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望着头顶的屋棚眨了眨眼:“有多严重?”
娜娜莉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大概……会死亡吧。”
身旁没有了声音。
娜娜莉勉强笑了笑,伸手摸索着揉了揉他的头,故作轻松道:“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铃草就会好呢,毕竟她下午退烧的时候还好好的,帮忙喂草搭理棚子时比我强多了。”
她说到这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白天时虚不肯进门的样子,才恍然记起自己还欠虚一个道歉和解释。
“对了,今天白天的时候那孩子的衣服湿透了,我给她擦身子换衣服的时候,没跟你商量就先拿了一件你的新衣服,抱歉。”
黑暗里,女孩温热的手掌停留在他的头上,身后那向来柔软的声音还在娓娓细数着她的不对和歉意。
虚忽然动了动身子,打断了她的话语:“我没有因为这个而生气。”
男孩冷静的将事实挑开:“我也没有迁怒,只是……现在并不习惯和其他人接触而已。”
身后的娜娜莉没有再劝他,而是安抚道:“不习惯也很正常,再给她们几天时间吧,等那个孩子的病好后再让他们离开。”
虚沉默了一会最后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娜娜莉知道他心里可能还是有点不愿,只好往他那边靠了靠,像从前在森林时那样揽住他半抱在怀里,哄小孩似的拍了拍耐心道。
“她们停留在这里的时候我们也能学到听到很多的东西啊,就像今天铃草讲的那些东西一样,以后我们万一下山说不定也会用得上,这也对我们以后有好处啊。”
虚将‘我们’和‘以后’这两个词放在口中默默反複咀嚼了一会,最后才将身子往娜娜莉的方向靠了靠,像从前那样依偎在她怀里,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第二天娜娜莉醒来时,虚已经不在屋子里了,而她也重新显了形。
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她睡的太久,而是娜娜莉显形的时间依然挪到了早上。
或许再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像一个真正在这里生活的人一样,能够拥有正常的生活了,但她后面还能回去再见到鲁鲁修吗?
娜娜莉坐在草堆上发了会呆,随后就赶紧起来去正屋看铃草的情况。
不幸中的万幸,那个孩子最后还是自己扛了过去。
因为害怕病情反複,这一次说什麽,娜娜莉都不再让铃草帮忙,而且一直挽留着她们在这里多住几天再去赶路。
大概是考虑到铃草目前还不稳定的病情,冬叶沉吟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在这里多停留些时日。
同时在停留的这几天里,冬叶也正如她先前所讲的那样,开始教娜娜莉弹三味线以及一些基本的曲子。
娜娜莉最开始自然是犹豫,但冬叶说的也有道理。
“这还是要看自己能不能把故事讲的凄楚动人,而且我教你的时间不长,可能也只能够给你讲好技巧姿势,剩下的全凭你自己练习,说到底还是需要你自己费时间费精力。”
于是娜娜莉就开始跟冬叶学习三味线,冬叶教的用心,娜娜莉学的也用心。
投桃报李,学三味线之余,娜娜莉在閑暇时给虚讲故事,教他下棋的时候,也会连带着一起教铃草。
相比于棋技进步飞快的虚,铃草就更明显偏向小孩子一些,喜欢听娜娜莉讲的故事。
哪怕不懂得娜娜莉故事中诸如‘手机’‘电’‘空调’之类的东西,只一味的将它们统称为神仙的仙法,但依旧听的津津有味,整日缠着娜娜莉继续给她讲各种故事。
甚至在最后冬叶提出该离开时也仍旧依依不舍。
但故事再好,也依旧要回到现实里考虑生活,考虑吃饭,考虑如何度过寒冬。
冬叶和铃草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离开的。
娜娜莉害怕她们拒绝,于是偷偷给她们準备了一些饭团,蒸饼,还有一些衣物和散碎的零钱,最后用布紧紧的扎起来包好,在离开前有些忐忑的递给了冬叶。
出人意料的是,冬叶并没有拒绝,很爽快的将包裹接了下来,然后在娜娜莉刚要松口气的时候,把琴递了过去,淡淡道:“这把琴就赠给你了。”
娜娜莉吃了一惊,立刻就要推拒,但冬叶却静静的看着她道:“这把琴不值几个钱,只是有个纪念的意义,是当时我师傅去世后传给我的。”
“铃草是不可能继承这把琴了,现在你跟着我学习了一段时间,虽然算不上长久,但老婆子也冒昧将你看成了半个弟子。”
“你就把琴收下吧,我日后也用不上了,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倒不如跟着你继续到各处转转。”
娜娜莉一时间被她话语中的信息量震住了,呆了一会才问:“不谈琴,那你们以后该怎麽办呢?”
冬叶偏头看了看身旁的铃草。
女孩穿着刚来时那身髒旧的衣服,头脸被涂的灰灰的,又变成了以前那副畏畏缩缩灰扑扑的姿态,只是擡眼的时候一双眼睛亮如星子,眉眼再如何遮盖,也有了些端倪。
“该来的问题总会来,即便放着不管,问题也不会消失。”
娜娜莉没有问那个‘问题’指的是什麽,而是握着虚的手在一旁沉默的听着。
“我这次去投奔以前的那位师姐,也是为了去撞撞运气,虽然不清楚能不能解决,但以后估计都没有办法再从前那样四处弹琴游走了,将琴给你也算是正好。”
说着她又将琴推了过去,这一次娜娜莉也没有再推拒,而是沉默的接了下来。
离开前,冬叶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道:“容老婆子多嘴说一句,虽然我不懂什麽,但也知道您讲的是什麽水平,可那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听的,听了这种无法改变的东西,只会让自己变得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