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斟酌该如何回答时,君晟忽然松开手,将妆奁还给她,“守好财,小富婆。”
季绾怔怔然,半歇,抱过妆奁快步回到卧房。
入夜,沐浴后的小富婆躺在床上,拿出拨浪鼓放在枕边,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那人还未回书房,在燃灯的堂屋不紧不慢地做着什么,身影映在虚掩的隔扇上,能清晰看清他的轮廓。
高大,秀颀,属于男子的挺拔身姿。
如皮影戏,投下一道剪影。
季绾心思微动,收起拨浪鼓,空置着枕边,盯着那道慢慢移动的剪影,试着入眠。
想要试验若即若离的间距,是否能助她入眠。
若真的能,那就玄妙了,只能说君晟是催眠她的一剂良药。
抱着试试的态度,她枕着手臂闭上眼。
待堂屋的灯熄灭,星月皎洁映亮窗棂,卧房内的女子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
君晟站在门缝处,看不真切里面的情景,他轻轻拉开门,乌漆墨黑中轻车熟路地走到床边,借着月光打量侧睡的人。
天大亮时,季绾惊觉自己沉睡了一整晚,她走出卧房,得知君晟已去上朝,莫名松口气,昨夜不敌那若即若离的温柔攻势,都快不敢直视对方的眼了。
一楼客堂内,蔡恬霜趴在一个本子上,等季绾走来,立即上前,“绾儿,借一步讲话。”
季绾不解,带着蔡恬霜回到二楼卧房,笑问道:“怎么了?”
蔡恬霜合上门扉,递出手里的本子。泛黄的牛皮封面浮现皲裂,是一本有些年头的手札。
蔡老爷子的手札。
手札私密,季绾没有接。
“哎呀!”蔡恬霜翻开折角的一页纸,解释道,“这是我从爷爷留下的箱子里取出的,是爷爷在做东宫幕僚时写下的随笔,记录了许多皇室秘辛,着重描述了太子和馥宁公主。”
季绾看向她翻开的纸张,被上面的文字吸引,不自觉接过手札,认真阅读起来。
蔡老爷子是太子第一日入驻东宫就跟在身边瞻前马后的门徒,原本该主仆情深,太子却在蔡老爷子南下途中病故后,没有用心关照他膝下的一对孙儿,孤苦伶仃的兄妹俩被其余幕僚排挤出东宫,流落街头。
但老话说,人走茶凉,太子的不讲人情也无可厚非。
可谁能想到,在蔡老爷子健在时,就对太子产生了诸多不满。
在描述太子的整整十页纸中,诸如歹毒心肠、表里不一的字眼触目皆是,与外表霞姿月韵的太子爷出入太大。
再往后翻折角的纸张,关于馥宁公主的描述不差毫厘,尤其是那句“小小年纪,便喜欢夺取他人之物”。
蔡恬霜在旁解释道:“爷爷很少非议他人的。”
蔡恬霜被排挤出东宫时年纪太小,对太子的印象模模糊糊,可她了解自己的祖父。
季绾合上手札,陷入沉思。太子素有宽厚仁慈之名,以蔡老先生的一面之词不足以判定一个人的品行。
歹毒,或是蔡老先生眼中的太子,或许主仆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对人性,谁又说得清呢,只能将此作为戒备太子的一个理由。
“回头,我与先生说说。”
自被赶出东宫,蔡恬霜与太子八竿子打不着,拿给季绾翻看,也是为了给她提个醒。
因与德妃的交情,季绾偶尔会进出皇宫,大有遇到太子的可能。
“绾儿为何唤大人为先生?”
而不是夫君、相公?
季绾一噎,掐住蔡恬霜的两侧腮肉,“不许问。”
蔡恬霜努努鼻子,水灵灵的脸蛋上满是狡黠。
一早,季绾照常去往医馆坐诊,再有几十日即将入冬,得空时,她写下双亲、公婆和廖家老两口的衣量尺寸,吩咐馨芝去往同一条街上的布桩裁剪棉衣。
“用堆在我房中的那几匹厚实的布料吧。”
具体是什么料子,季绾辨别不出,但手感是极好的。
馨芝得令,去往季家,从季绾的闺房内取出布匹去往布桩,与迎面驶来的一辆马车擦肩。
马车停在医馆前,一名美妇人由婢女搀扶着步下马车,款款走进。
在外间配药的何琇佩迎上前,“夫人是来看诊的?”
美妇人点点头,“沿途打听到,您这里有医女。”
“是啊。”
美妇人屏退婢女,让其在外等候。
婢女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离开。
哪怕不是大户出身,何琇佩都知晓,大户人家的婢女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不可违抗主子的指令,那婢女的举动委实有看管之嫌。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萍水相逢,何琇佩没有管他人闲事的习惯。简单询问过美妇人的情况,何琇佩脸色凝重地引着女子走进诊间。
为了不让女子难堪,何琇佩对着女儿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