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跟动物似的。”吴欲知没忍住,呼噜上他的头顶,“不是说搞装备,快点啊。”
朴若谷大脑短路了,身为一名星际高级生命体,他复杂的脑子实在想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如此的没有社交距离。
装备库内琳琅满目,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和井井有条的中央控制室相比,这里实在乱得别具一格。参天的格子架靠在三面墙壁上,中间还有两张大桌子。桌上摆着数十个形态各异的脑子,那脑子放着有节奏性的闪光,火树银花的。吴欲知觉得那熟悉的反胃感觉又回来了。
架子上陈列的东西大小不一,形状不同。有像土豆大小但浑身鼻子不停滚动的生物;有铅笔一样又长又笔直的眼睛,正冲他抛着媚眼;还有状似手枪的一角兽,小家伙个小脾气大,正不停地撞着玻璃门。
“那些生物武器目前用不上,我们要用的是这两样。”朴若谷从另一侧走来,但身无二物。
“什么?”吴欲知迷茫地上下打量着他,除了脸更白了一些外,他实在没看出任何变化。
朴若谷岿然不动,任其打量。在吴欲知情绪高涨,马上达到顶峰时,一个健步冲到了他面前。吴欲知只感觉到一阵清风,眨眼的瞬手就被抬起,随后撕心裂肺的痛便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头皮阵阵发麻,血液摇旗吶喊,五脏六腑锣鼓喧天,似乎要从每一个毛孔中冲出。
但是疼痛仅持续几秒,像离岸的潮水一样,猛然就退却了。吴欲知撑在桌子上,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油然而生,待到心跳恢复如常时,庆幸偃旗息鼓,愤怒异军突起。
“你什么意思!”他挥起拳头,却看见手指上被贴了一个创可贴状的东西。
吴欲知又分神了,朴若谷抓住这剎那之机,出手如电,游蛇一般往他耳旁而去。吴欲知经前次教训,浑身紧绷,如临大敌,此刻意识虽稍有离身,但训练多年保有的警觉使他猝然反应,他伸手猛地一格,打得朴若谷手被弹飞,手里的东西也顺势砸到了地上。
吴欲知的心跳后知后觉地跟上他的反应,他厉声大喝:“你到底要干什么?”
朴若谷捡起地上的小玩意,翻来覆去检查半天,递给他道:“身体素质还算过关。给你戴在手指上的是一种武器,名叫指机,是阿水星球的技术,用法请自行查阅神经机说明。”
“至于这个小玩意,是神经机的一部分。当时没给你佩戴是因为它作用于神经系统,我们当时不确定你能不能承受。”朴若谷从自己的耳朵上摘下来一枚,说道:“它的连接很复杂。简单来讲就像你们地球电影的放映模式,所有的资料凝聚在腕机上,通过神经脉络,投射到眼睛这个屏幕上,区别是电影放映需要手动控制,神经机只需你调动感官进行控制。”
“承受的意思是?”吴欲知接过那小玩意,它大小如米粒,通体乌黑,却闪着彩光,偶尔爆发出一瞬耀眼的强光,要不是这光,落在地上恐再难寻到。
“戴上会比刚才痛千万倍。”
吴欲知把它捏起来,使之与视线齐平。柔和的光晕把世界笼着,一切都影影绰绰的,朦胧中他看到朴若谷隆起的眉头如山丘,也看到他往常平淡的眼中有了点儿火气,笑道:“不戴上就不能跟你们查找线索,只能留在飞船内,留在飞船内就是个废人,而你们,不养废人。”
笑意像大雪,覆盖在他脸上。但他的眼睛却是深渊,所有落进去的情绪都被吞噬了,黑漆漆的反不出任何零星的想法。他把玩着所谓的高科技,全然不似朴若谷一样把它当成宝贝,东西没人用,还不是废物一个。这是他死过一次后才想明白的道理。
所有濒死之人都告诉他要好好活着,却没人告诉他在同胞都死了的情况下该怎么活下去。
他吹起了口哨,声调歪扭不成曲子,气流到朴若谷面前散开,在他困惑又惊讶的表情中,他把那小东西放进了耳中。
痛感确实磅礴若洪水,灌注满身后肆虐成灾,他觉得身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在旋转,每一滴血液都在腾空,每一根毛发都化成了针,不遗余力地往深处扎。他回绝了朴若谷的帮助,他理解疼痛,就像死人理解死亡。
像先前一样,疼痛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酸麻的感觉像是千足虫后退一样,从耳后逐渐消失于脚底,等到痛觉造成遮住视线的黑影完全消失,他的眼前便出现了十字光标和耗能指数,脑中浮起像是被镶嵌在墙中的壁画般连绵不绝的地图。
“卧槽!”他震撼了,人类的究极进化形式就他妈是活地图和机械体啊!
“现在是不是觉得疼痛的代价也很不错?”
“可拉倒吧。”虽然科技令人着迷,但还是原件用着舒服,“这玩意能不能影响睡觉或是别的器官?”
“说实话,对于我们高级能量体来说毫无影响。但是对于以情感为主导的人类来说,这也是我们的第一次尝试。”朴若谷朝吴欲知走近一步,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确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发生的变化。
吴欲知脸一红,任谁见一个干干净净清爽自持的美人深情凝望着你都会害羞吧。更何况以他27年的浅薄经验来说,律己禁欲才是常态。春心萌动必须浅尝辄止,否则就会影响仕途。他虽装出一副情场练达的鬼样,但实际内心封存着一头纯情野兽。
“那个,”受不了了,吴欲知遽然后退,他拧着衣角稳住声线,避免其溃不成军,“这玩意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