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自己的手臂,发着蛮力狠狠咬了一口,直把自己咬得眼冒金星,血气上涌,方才住口。疼痛使他耳聪目明,口腔内有星星点点的幽光,照亮四方,他目之所及,皆粗粝似树干,瘢痕累累,筋肉虬结,严丝合缝如铁箱,找不到一处可以逃跑的空隙。这里面又湿又热,他不过转了一圈,头就又开始昏了。
这酸臭味不仅能麻痹神经,应该也含有毒素,他浑身的气力如抽丝般褪去,他垂手靠立在一处瘢痕前,如丧家之犬,悲伤像烈风,堵得他呼吸困难,眼中含泪。想到还有话没对朴若谷说,还没吃到他亲手下的面,他又悲伤又愤怒,不自觉手握成拳,朝那凸起处狠狠砸了下去。
随后球状物哇的一声,把吴欲知吐了出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球状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消失在他面前。吴欲知跪在地上,看着环伺在自己身边各形各色的生物,有些不知所措。那怪鸟也在其中,正匍匐在他脚下,两相对视半晌,那怪鸟倏忽上前,一下一下轻柔地舔舐起他的手心。
“诶我操!”他冷不丁抽回手,倒把那怪鸟吓了一跳,它退后一步,身形委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他妈······什么情况?”忽然,他身上一紧,皮下像是有千百只虫子乱窜一般,瘙痒难耐,但仅须臾之后,就消失不见,他扒开衣服,看见红豆子吸了他的血后,更加鲜艳欲滴,他凑近一闻,腥臭熏得他差点当场去世。他抬手揪掉一个甩在地上,那红豆滚过之处,所有生物如惊弓之鸟一般统统避让,不敢靠近。片刻后,红豆融化,渗入植物中。
他呆坐在地上,望着毛球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他嘿嘿一笑,福至心灵。这地下世界环环相套,各形各色的生物寄居于植物内,植物的种子红豆子无法单独存活,寄居于毛球内,毛球靠红豆子捕获食物存活,毛球的排泄物又养活了其他生物,这生物链如衔尾蛇一般,周行而不怠。他瞟了眼怪鸟,一个计划油然而生,他在心里问道:“阿谷,你在哪里?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知道你现在的位置?”
不多时,朴若谷回道:“我应该在你斜后方第三个火圈内,怎么了?”
“那你能发出什么信号让我找到你吗?”
“我不需要发出什么信号,你只要闭上眼,想着我,利用你们人类自己就有的超感——第六感,就能找到我。”
吴欲知觉得简直匪夷所思:“你在逗我吗?这玩意也没经科学验证啊!”
朴若谷叹了口气,大抵是累极了:“没经你们地球科学验证的事情多了,外星人在人类消失前,不是也没找到确凿证据。你可以办到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说罢,朴若谷便销声匿迹了,任凭吴欲知怎么呼唤,他都没再回半个字儿。吴欲知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奈只能死活当活马医,他抓起怪鸟,举到眼前,平视着它,郑重地说道:“你带我去找我心里想着的这个人,速度一定要快。”
他深吸一口气,阖上了双眼······他感觉周围有风,热浪裹挟着焦土席卷而来,吹得他喉咙干痒,窒碍堵塞,他喜出望外,大喊一声朴若谷,猛地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仍在原地,那怪鸟歪着头,与他打了个照面,生物们或蹲或坐,全都大惑不解。
“要你何用!”吴欲知沮丧的抛下它,那怪鸟在地上转了个圈,一个踉跄朝他扑来,随后尖嘴噗的一声,扎进了他脚踝,“啊!”吴欲知惊天泣鬼的大叫一声,把那怪鸟踹出了半米远,他低头查看伤势,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幅幅不属于他的记忆。
那些片段一闪而过,却令他回味无穷,那些零落的碎片不是别的,正是那ii星人祖辈曾经生活在地下的记忆,记忆世世代代的存储遗传,最后又经由那根尖刺,送给了吴欲知。
他喜出望外,又捞起那只胆战心惊的怪鸟,开心地转了个圈,想让怪鸟听懂指令很简单,只消将其中一颗红豆子贴在怪鸟鼻犁器处即可,红豆子利用自身的气味,俘虏生物,使之变成傀儡,如今这红豆子依附于吴欲知,又吸了他的血,共生关系使得他们二者互通有无,他不做多想,按图索骥,清空思绪,独想着朴若谷,那怪鸟得到指令,带着他如大鹏展翅一般,眨眼就破土而出,站在了朴若谷面前。
彼时形式紧迫,已不容寒暄,火舌已燎得朴若谷头发焦黑,素净的面庞满是灰灰尘,吴欲知心下一痛,被狠狠箍着一般的痛,他揽住朴若谷,说道:“抓紧。”然后依此方法,不出半分钟,便把其他几人全部救出。
余人虽与他毫不相干,但事关生命,他实在不忍见其死状痛苦,命丧大火,便依着上场前与之一瞥的记忆,力所能及地将人救出。
几人听得目瞪口呆,吴欲知扬起手,作势要打003的下巴:“诶收一收,你们这什么表情?能活下来已经算幸运了,出去可得好好感谢那小仙人掌。”
“什么感不感谢的,先管好你自己吧!”朴若谷大步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扒下了他的衣服,把他红肿的胸膛暴露于众人面前,吴欲知红着脸抱起臂膀,说道:“诶诶干什么呢,这大庭广众的!想看回去再看,回去给你看个够啊!”
朴若谷没应话,只瞪了他一眼,双手攀上他的胳膊,用力往下扯:“放开。”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我脸皮薄。等我们回去,我就给你一个人看,别着急!”
朴若谷怒极反笑,他垂下双手,退了半步,沉默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脸色苍白若雪,嘴唇干裂犹如久旱的大地,独独一双眼,红如春日桃花,各种情绪从眼底流出,纷至沓来,涌向吴欲知,他心蓦地一疼,放下手臂,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