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心神,刚轻啜了一口茶含在嘴里。冷不丁身后一阵寒风呼过,跟着一个人影就从侧门飞了出来,以标准的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姓井的你带种,竟然敢扔小爷!”被扔出来的人叫骂着,鼻梁上架的眼镜早就扭曲得不成样子,偏偏眼镜腿还很□地挂在耳朵上。他白净的面皮涨得血红,近乎声嘶力竭地叫嚣着,“凌宇骞,你丫的扫他下三路啊!”
叶行楚眼皮一跳,不由顺着那人的目光看了过去。他坐的靠侧边,只看得到地毯上人影晃动,纠扭得像是狰狞撕缠的蛇。很快又一个人被扔了出来,说扔其实不准确,他其实是贴着地翻滚出来。
“顾融你个没用的东西!”半挂眼镜男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刚才那好的机会你都没踢到他的蛋!”
“滚,你个下三滥的,男人打架就得堂堂正正地来。”顾融吐出一口血水,抹了把脸又冲了进去。没几秒又打着癫儿退了出来,还没站稳呢,门里面就飞出一腿正踹在他胸口。顾融‘啊’地惨叫一声,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
叶行楚看不下去了,刚起身要过去扶,宁部长抬手挡住他。宁部长笑眯眯地冲眼镜男说道,“于镝,你别净使嘴皮子,好歹扶扶顾融。”
于镝看向宁部长的眼里都冒着火,可当突然他面色一僵,跟着便把七零八落的眼镜抬了抬,捏着碎裂的镜片看了过来。很快他那红白青紫交错的脸上便浮出七分的怨,十分的毒,“就是你啊。”
这台词太熟悉了。
“顾融你个死人,起来。”于镝踢了踢地上的人,“那死没良心新把上手的姘头来了,你丫的赶紧起来!”地上的人没反应,看来是被踢得背过了气去。于镝气得甩了眼镜,刚要冲过来时侧门里又传来一声巨响,跟着一个挺清秀的男孩子就飞了出来。
“宇骞。”大概是感情比较好,于镝赶紧把他扶起来,“你还好吧。”
“好你个妹啊!”凌宇骞眼眶青瘀,嘴角也肿了起来,俊秀的脸蛋格外狰狞,“姓井的下手忒狠!老子和他没完!”
“宇骞。”宁部长开口了,语气简直令人如沐春风,“别这么上火,休息一下,喝杯茶。”
凌宇骞简直想扑上来咬死他,可说到底他还是怕这个男人的。陆家寿宴那天他收到消息,那个让他恨极的女人回来了。他当时就冲去要找她算账,可到了门口却被他带人拦了下来。不由分说地用胶带捆了手脚封了嘴,五花大绑地给扔到车里去。他多吱两声,那姓井的马仔就威胁着要折断他的手脚。他本是不怕的,因为宁家和凌家怎么说也有点姻亲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可宁珅却笑眯眯地说,“不必打断,让他今晚走不动道儿就行了。”姓井的下手又快又阴狠,也不知道掐到他哪根筋了,真的让他整晚全身酸软动弹不得。
“瞧你这孩子,表叔会害你不成?”宁珅招了招手,“喝完茶继续打嘛。”
凌宇骞吐了口口水,调转矛头,“你就是玄静夜新上手的男人?”不待对方点头确认便吼起来,“你他妈的哪里比老子强啊!”
叶行楚看着这个激动的男孩子,有股冲动想进去把那始作俑者给揪出来。可刚抬脚走了两步,宁部长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进去会被打的。”他脚步一滞,正在迟疑间却听着侧门里传出一声无比凶狠的咆哮,“统统给我滚出去!”
这声音分明是那个半夜爬墙吹冷风发烧的暴力妹纸的,可她不是病得起不来了么?可不容他多想,侧门被重重地劈开,一个男人圆润地滚了出来。滴溜溜地滚到凌宇骞身边,凌宇骞气得鼻歪口斜,“康路路,你个怂货!到现在你都没死心啊,还这么听她的。”
“你懂个屁啊!”康路路抹了把脸,糊得一脸血,“她生病被吵起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侧门里就传来一声惨烈的哀号,又一条黑影打着旋儿姿势优美地飞了出来。
凌空自转三周半,一头栽在地毯上。
铺得厚实地毯的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连宁部长托在掌中的茶杯也溅出些许茶水。
是井言?!
“杀伤力这么大……这回可真是病坏了啊。”宁部长放下茶杯,凤眼微眯,“小叶,这会子该你上了。”
“表叔,你让他去?不怕出人命啊。”凌宇骞阴阳怪气地开腔了,“就连你手下功夫最好的都不是夜儿的对手,你这不是让人去送死么。”
叫谁夜儿呢?不要脸!于镝在心里啐了一口,嘴上也在帮腔,“就是啊,他谁啊。半路上冒出来的,没名没姓的。”
正悠悠转醒的顾融此时还思维混沌地说不出话来,不过人家却记得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这货颤颤地抬起右手,慢慢地支起了中指。
康路路这时才看到叶行楚,这小魔王现在再不是贵公子的模样了,可这一身狼狈却折损不了他骨子里的优雅从容,“我记得你,你是陆家的人。陆家的三儿,他管你叫哥。”他近乎惨淡地笑笑,“她竟然是跟你。”
叶行楚对康路路的印象仅止于小时候,后面许多关于康路路传言还是从陆南嘉的几个朋友交谈中的只言片语中获得的。康家这不出世魔王煞星,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他竟然也搅了进来。
栽在地上的井言这会也一骨碌地爬起来,指着叶行楚粗声粗气地说道,“你赶紧地,现在进去把她给我铲走铲走!”
“小玄子一生病脾气就特别拧,”宁部长笑道,“你来接她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