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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页(第1页)

也是刚才经过傅冰人那一处,顾言倾想到甜水胡同的街面,究竟逼仄了些,而且住着好些和王嫂子一般的市井妇人,她没有经历应付这些人,还不如多花些钱,清静些。

到时候买器具的钱若是不够,她就当些首饰,左右也能按平,云姨那边,顾言倾却是不准备再开口的。

杜姨在蜀地的商业链,并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儿,若是杜姨想隐藏的,被她牵出头来了可就罪过大了。

除夕

眼看就快除夕了,顾言倾和藿儿商量着,等过了新年,再搬到汴河大街上店铺的小院儿里去,名字就叫“嚯羊汤店”!

期间,奇怪的是,上次被吓跑的隔壁王大嫂又登了一次门,和顾言倾说了徐员外家兄夺弟妻,弟媳跳河的事儿。

顾言倾见她这回是怀着好意,就送了她一小匣子果脯,顺带和她告了别,说她们年后就搬走了。

许是顾言倾这一回眼里的感谢十分明显,王大嫂子再迟钝,也看了出来,一时倒为先前在背后嚼顾小娘子的舌根子有些羞愧。

呐呐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好容易盼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来!”

等王大嫂子走了,藿儿道:“主子,她也好意思说和您说得上话儿!她也配?”

顾言倾点了下藿儿白净的额头,“你啊,不必和她们一般见识,她们也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整日里出不了门,就守着夫君和孩子,实在闲得发慌才爱串门嚼口舌。”

这种人在前世里,她常见,早就习惯了。

听她这么说,藿儿觉得也是,左右很快就搬走了。

两人想着无事,决定除夕夜出最后一次摊儿,这一次顾言倾多加了些香料,以前在慕庐里无事的时候,她便喜欢和藿儿、荔儿研究各种吃食。

她前世的时候,因为喜欢汉元素,研究了好些美食和美容方子,只是材料有限,不能一一实践,到了这里倒是方便很多。

汴京城中的除夕夜十分热闹,早一个月前,各大正店便开始在门前搭山棚,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和绸布条,到了晚上,灯火映着十分好看。

因为大家都是吃了年夜饭才会出来看灯火,所以这一天顾言倾和藿儿酉时末才出了摊子,最后一天顾言倾还打了折扣,各种都二十文一碗。

好些店面门前挂了猜谜的灯笼,藿儿见什么都很稀奇,眼睛简直都不够看,顾言倾让她去逛一圈,她自个守着摊子,不过藿儿无论如何没这个胆子。

顾言倾也没有再劝,在这个时代,百姓普遍有很强的尊卑观念,比如他们无论如何不敢对皇上不敬,尤其是藿儿这种自幼便被当做女使教养长大的,主仆观念更胜于旁人。

每一位落座的顾客,顾言倾和藿儿都会说一遍,她们要搬到汴河大街上去了,新店开张头三天半折。

除夕夜人多,不过一个时辰,顾言倾看着锅底,盘算着再卖二十碗,便可以收摊子回去了。

皇宫上方忽然燃起了烟火,噼里啪啦地炸在半空,人群都朝皇宫方向看去,红红火火的很是耀眼。

她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就常在学校的西门摆摊子,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月亮也是一样的月亮,人也是一样的人,时空真是奇妙,将她从21世纪带到了赵国,让她经历了顾侯府的繁荣鼎盛和惨烈的寂灭。

有时候,她真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可能还在梦里没有醒。

正在晃神的顾言倾,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位故人的靠近。

烛火将顾言倾的脸映得红彤彤的,在汤锅不断升腾的热气里,顾言倾的脸好像加了一层光晕一般,脸上抹着的炭灰被蒸汽弄得黑一块白一块,有些滑稽,可是顾言倾浑然不觉。

沈溪石在两米开外,便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动,发现不过是一场梦境,梦醒后,阿倾留给他的,还是那一片废墟。

藿儿发现主子脸上的异状,用黑乎乎的小手又抹了两把,轻声道:“主子,可别怪奴婢。”

顾言倾笑道:“怎么会!快去忙吧!再过一会就可以回去了!”

沈溪石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脚步,腿上好像绑了铁块一般,十分沉重。

顾言倾刚接过一位大婶递过的二十枚铜钱,刚放进一个收钱的大布袋里,便觉得右边好像有一个阴影,心上一紧,忙握紧了布袋子。

一抬头,却便看到了长身而立的沈溪石。

他穿了一件墨绿色蜀锦交襟直掇,系着黑色云纹犀牛角带,头上的软脚襥头软哒哒的,像是可怜巴巴邀宠的小孩手,有那么一瞬间,顾言倾心头本能地涌上来熟悉的情感。

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他已经不是当初明远伯府后园里被欺凌的庶子,她也不再是赫赫扬扬的承恩侯府嫡小娘子。

顾言倾敛了心神,漠声道:“一碗,二十文!”

沈溪石喉间有些阻噎,嘴张了又张,还是发不出声音,用牙齿咬破了舌头,一阵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后,沈溪石才终于缓缓地说出了一句:“阿倾,别来无恙?”

顾言倾漠然地搅着汤锅中的汤,好像面前的人并不是和她说话一般,只一心惦记着食材别沾了锅,蒸汽氤氲在她的脸上,沾在了她的睫毛上,顾言倾觉得眼睛好像被熏得有些酸涩。

藿儿原在抹着桌子,察觉到这边的不寻常,忙走了过来,“阿姐!”

顾言倾倏然抬了头,喊了一声“藿儿!”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抿着嘴唇,有些可怜地看着藿儿。

藿儿在这男子和主子之间来回地看了几眼,闹不明白,主子是怎么了?

沈溪石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言倾,生怕他一眨眼,她又跑了,软着声调道:“阿倾,我一直在等你!”

顾言倾只是木楞楞地望着藿儿,眼睛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见,可是藿儿却是听见的了,这人喊主子“阿倾”,显然是认识主子的,看主子的样子,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主子失魂落魄的样儿,藿儿只得擅自做主对这不知哪儿冒来的小郎君道:“这位郎君,你怕是认错了,这是我寡居在家的阿姐,不叫阿倾。”

沈溪石迟缓地看向了藿儿,“寡居?”倏尔一笑,眼里不觉便濡湿了,“阿倾,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我都一直在等你!”只要她还活着,沈溪石便觉得左胸口那里的跳动才是真实的。

是她在他幼年的时候,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和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一点一点地攻破了他的心房,让他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火热的颜色,炙热的手感,和一颗会因喜悦、兴奋、紧张而加剧跳动的心。

“藿儿姑娘!”

三人正僵持着,裴寂提着一个兔子琉璃灯兴冲冲地跑来,“藿儿姑娘,这是送你的!”

藿儿有些摸不清头脑地看着被塞到手里的灯笼,直觉地侧头问自家主子,“主子,灯笼?”

“啊?”

裴寂随着藿儿的一声“主子”看向了顾言倾,也顺带着看到了自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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