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輕輕勾起身下人玉琢般的下頜,目光在淡色的唇上描摹一周,隨後低頭,想要吻上去。
快要觸及他唇瓣時,沈孟枝忽然偏頭,楚晉的唇便擦著他清瘦頜線,落到了瓷白脖頸上。
他抬手,覆在楚晉唇上,擋住了他的攻勢。見對方眸中帶著一絲惱意,沈孟枝笑了一下:&1dquo;你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嗎?”
楚晉的聲音透過他掌心傳出來,有點兒悶悶的:&1dquo;師兄,我想吻你。”
沈孟枝心中似被輕撓了一下,一瞬間泛起細密的癢意。他慢慢撐著地坐起身來,目光溫和地凝著楚晉雙眼,開口卻極為無情:&1dquo;不。”
感受到強烈的怨念,頓了頓,他又緩緩加了一句:&1dquo;等你從湘京回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
第28章草螢&mdot;夜濃撲流螢,耳鬢訴心事
楚晉輕吸一口氣,恨恨道:&1dquo;江枕,你可真是&he11ip;&he11ip;”
這傢伙當真是學壞了。
他面無表情地平復了一會兒心情,起身坐回了樹下,涼風一吹,終於平靜下來。
沈孟枝捧起琉璃盞,聽見他問:&1dquo;其實我一直想知道,你當年為什麼會來褐山書院。”
像齊鈺宋思凡這樣的名門子弟,多是被家中送來學習,像沈孟枝這樣無依無靠的人,又是因為什麼?
沈孟枝唇角笑意收斂了幾分,垂眸望著琉璃盞中撲飛的流螢,目光安靜,思緒卻倏爾飛遠。
其實原本,他可以像齊鈺一樣,風風光光地被家中送來讀書。
其實他應該是沈家堂堂正正的二公子,能與湘京的世家公子結伴,鮮衣怒馬,恣意風流,一日看盡滿城花。
其實他應該接過父親兄長手中的長劍,上陣殺敵,意氣風發,做世人傳頌的少年將軍。
這一切本應是水到渠成,可是在他出生的那一年,燕陵先王蕭煬病逝於玉膏城。
先王死前並未立儲,一時朝中大亂,大公子蕭庭與二公子蕭咎出兵爭奪王位,結果兩敗俱傷;四公子蕭文遭刺殺,於返京途中暴斃。朝堂勢力也逐漸分裂,人人自危。
唯有五公子蕭琢充耳不聞,一心操辦先王喪事。
就當眾人爭得頭破血流時,先王的遺詔,在沒有任何人能預料到的情況下,被發現了。
憑這一紙遺詔,五公子蕭琢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儲君,登上了王位。與溫厚的先王不同,這位王是一個極其善於隱忍的人。他依舊奉前朝重臣為老師,像一個聽話的學生一樣,順從、恭敬。
有一段時日,沈恪也幾乎被他的樣子騙了過去。
沈夫人懷上這個孩子的時候,正是先王重病的時候。熬過了這場風波,等到燕陵改朝換代,已足七月。
王登基,理應請太史令推演天文,占星卜卦。
那日推演出的星象,無人知曉,只是第二天,任的君主便一反常態,在宮中宴請沈府家眷,尤其對即將出世的沈家次子噓寒問暖了一番。
七個月,已經是顯懷的時候了。蕭琢望著沈夫人,用玩笑的語氣道:&1dquo;沈卿這次若得了個女兒,可不能再像沈將軍那樣,教些打打殺殺的本領了吧?想必要捧在手心裡,寶貝得緊。”
沈夫人笑容依舊溫婉得體,小心地護著腹部,衣袖遮掩下的手指卻不安地蜷了起來。
&1dquo;若是位沈將軍那般的公子,”面帶微笑的君王彎下腰來,神色親昵地看著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放輕了聲音,&1dquo;&he11ip;&he11ip;那可真是天助我燕陵。”
當晚回府後,沈夫人便腹痛出血,哪怕險之又險地保下了這一胎,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地弱了下來。
沈恪陪侍在床邊,緊緊攥著心愛之人的手,背挺得筆直,卻不發一言。
沈家出了一個將軍,便不能再出第二個。君主的眼中,向來容不下權臣。
於是那年寒冬,沈夫人身懷六甲,誕下沈家次子。堂堂沈府上下,不貼紅反掛白,家僕婢女,皆身披縞素。冰天雪地,銀裝素裹,滿目皆是一片冰冷的白。
世人皆知,沈府那備受矚目的二公子剛出世就夭折了。
但無人得知,那本該死去的嬰孩卻被偷偷養在了沈府內院,瞞了十多年。
沈恪想讓他的兒子避開沈家的命運,卻不想,自己又親手把他推入了另一條荒誕無稽的路。可在這森冷皇威下,要保一個人的性命,本就要付出與之對等的東西。
但想要瞞住天下人,哪有那麼簡單。
沈孟枝在沈府的第十二個年頭,犯下了一個幾乎致命的錯誤。
燕陵那時動盪,沈太尉與長子沈雲言自外征戰,平復叛亂凱旋歸來。消息一來便傳得家喻戶曉,十里長街,俱是捧著鮮花迎接軍隊的百姓。沈府高牆外的歡呼聲聽得他心癢,於是躲開了管家的視線,便與齊鈺偷偷溜出了家門,裝成小廝的樣子,混入了接風的人群中。
城門開時,他聽得耳畔歡呼聲雷動,聽得鐵騎聲滾滾,聽得眾人高呼。於心潮澎湃中,他情不自禁,也輕聲叫了一聲父兄。
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仿佛是為了懲罰他的這次衝動,他怎麼也想不到,那日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會是婁家的看門。那個看門回去後,越想越覺得不對,第二日,就將此事告訴了當朝的郎中令婁崖。
婁崖此前便與太尉一黨有嫌隙,當日便暗中入宮,將此事稟奏給蕭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