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欢迎教官同志来我连指导教育!鼓掌!”不知是谁带头大吼出声,他的话音未落,四周已经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噼里啪啦!”
这掌声犹如苍穹中的巨雷,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砸落到地面,溅起层层火花。沐子隐只觉得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发疼,耳朵也被这巨大的掌声震得嗡嗡直响,她很干脆抬起两手捂着耳朵,再闭上眼睛。这样的动作只做了几秒,令人震耳欲聋的掌声突然停了,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仅仅是几秒的时间,四周突然静了下来,闭着眼睛的沐子隐奇怪的睁开眼。然后就看到正前方一群士兵举着的横幅,几个大大的白字黏在红色底布上——热烈欢迎教官同志来铁六连指导教育!
“这,这,这!这不是去年被咱们俘虏的那个女娃娃吗?”作为铁六连指导员的卢福临最先回过神,他指着沐子隐满脸震惊。
早前铁六连就得到通知,说会有能力非常强,学历非常高的教官来他们连教外语。于是铁六连连长郝任便整合了全连的人,在食堂给办了个欢迎会,欢迎这个传说中很是厉害的教官。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教官迟迟未到,整个铁六连干戳在食堂等了一晚上。就在刚才,郝任本打算让自己的兵们洗洗睡了,不料星五连指导员高长春突然过来了。他说教官已经回来了,马上就能过来,让他们再等等。
郝任依言等着,惯性的拿出烟抽,此时终于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教官了,可他却很想掀桌大骂。不为别的,就为这来他连里任职的教官。他认得她,整个六连都认得她!不是别人,正是在去年演习中恩将仇报,摧毁了他们连指挥中枢的沐子隐!
整个六连犹如见鬼一般的看着沐子隐,后者认出他们之后颤巍巍的把捂着耳朵的手拿开,然后干笑一声:“嗨!大家好,我们真是有缘……”
“哐啷!”
某个名叫孔丹,绰号“孔蛋子”的士兵手抖,之前拿在手中敲的热火朝天的锅盖便掉到了地上。他瞪着眼道:“我滴亲娘呀!这不是那吃咱喝咱最后还坑了咱的小白馒头吗?!”
“我去!”刚才大吼的李一成满脸扭曲,操起手中的脸盆就砸到桌上。脆弱的脸盆经不起他的大力,砸到桌上后立刻四分五裂了。
沐子隐被两人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她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一成哥哥,班长,小白,连长叔叔,你们好。”也亏得她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可对方才不领她这个情。
郝任最先爆发,他把手中的烟丢到地上猛踩几下,接着仰起脸喝:“谁,谁谁,谁是你叔叔了!我今年才二十七,你贴关系也得把眼睛擦亮点吧!不,不对,是我们应该把眼睛擦亮点,省的再养一白眼狼!”
“老任!别这样!”卢福临作为指导员,再怎么愤怒也不会公开表现出来。他拉了拉郝任,示意他别这么凶,对方再怎么着,也是跟他们同个军衔的军官。
郝任性子直,他才不会去考虑卢福临所顾忌的,径直板着脸继续说:“什么别这样!去年她把咱们连毙得多没面子,还就是因为咱们轻敌了,把敌人当自家女儿一样养着!”
“连长说的对,咱们跟白眼狼没必要客气!”性格跟郝任差不多的李一成也怒了,“还一成哥哥,哥个屁!老子也没这号白眼狼妹子!”
“一成!你闭嘴!”有着老好人之称的余洋站了出来,伸手就把李一成拉了回去。他再扭过头望着沐子隐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小隐,没想到教官会是你。”
这边李一成才刚被余洋拉回去,那边卫恒又站了出来,“班长啊!这会不该惦记着教官吧,这死丫头说不定是冒充的!咱们应该先报了去年被坑的仇才对!”
“就是就是!害的咱们连去年新年过的那么凄凉。”
“可不是吗!咱们当初对这个小丫头片子多好,结果人到最后还坑咱们!”
“应该报仇,不过这仇咋报?”
……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本是安静的食堂在片刻后变得吵闹起来,众人的讨论声都快掀翻了屋顶。
看来年终演习那事犯了铁六连的众怒。沐子隐干巴巴的立在那,被整连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笑僵在了脸上,心中正不断哀嚎。她还没做好准备呢,就这么突然跟铁六连的人碰面了,眼下要怎么办才好啊?
场面一时之间僵的不行,这时在门外的高长春也发现了异样,他疑惑的撑着腰走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呢?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不给教官敬礼?”
一语点醒了众人,本是虎视眈眈的目光在触及到沐子隐的肩章后瞬间弱了下来,上边的一杠三星醒目到刺眼。好吧,论军衔,他们这群大头兵确实该给她敬礼,平时碰着了,还得管人叫首长。可这多郁闷啊,本来还想好好修理她一顿呢,结果人军衔比他们大好几级。
所有人里,最郁闷的当属郝任,他无限愤恨的瞅着沐子隐的肩章,半响大手一挥:“敬礼就敬礼,大家给这教官敬个礼,完了都散了洗洗睡吧!”
郝任说完就往门口走去,没再看沐子隐一眼。其余士兵见状,抬起手随便的比划了一下算是敬礼,再一起懒洋洋的道:“首长你好,首长再见。”语毕,众人追着郝任的脚步往外走。
迫不得己被逼退到一边高长春,望着走出的士兵们皱眉:“哎你们这群兵蛋子,对教官怎么能这样,太不像话了!”
“指导员,这都快吹熄灯号了,咱们这是身不由己嘛!”走到门口的孔丹吊儿郎当的回答高长春,说完还转过身冲杵在一边的沐子隐冷笑:“而且教官同志肯定不需要我们太过热情的欢迎,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