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幼莲没有任何不适,相反睡的很香,皇帝也不是真的衣冠禽兽,连怀孕妃嫔都不放过,只是睡素的而已。
按理说这是前世下令处死自己的人,她多多少少都应该有些膈应,偏偏半点感受都没有。
一觉到天亮,陛下已经去上朝,她懒懒散散的爬起来,碧玉伺候她洗漱,说:“陛下临走的时候留下口谕,让才人迁宫长乐宫。”
自然不是长乐宫正殿,那是大公主住的地方,是偏殿,含凉殿。
碧玉欢喜的说:“长乐宫的东偏殿是昔日贤妃住的地方呢,陛下可真是看重才人。”
她用热毛巾搽脸去除倦意,波澜不惊的说:“是因为我能哄大长公主吃药吧。”
碧玉气馁:“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啦。”
主仆收拾了一上午,下午就搬过去了。
大公主还让人帮忙收拾,显然是接受了她杨淑妃留下的人这个身份。
两个人坐在内屋里喝茶。
大公主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只是仍旧冷情冷静地模样,哪怕问的是母亲的话题。
“我母亲可曾交代过你什么话?”
杨幼莲的目光落在大公主的脸颊上,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娘娘说,公主要保重自己,好好活着。”
大公主被那目光注视的颇为不自在,扭开脸道:“宫里面魑魅魍魉那么多,怎么活?”
杨幼莲知道她心中有恨,低声说:“你若是病了,死了,那不是如了仇人的心愿么?”
“若只是仇人便罢了,偏偏仇人还是亲人。”大公主咬着牙闷声咳嗽,父亲杀了母亲,哪个孩子能接受?
悠然赶紧抚摸着公主的后背,同时说:“公主身子不好,才人先走吧。”
杨幼莲看着孩子那惨白的脸,心头一窒,阵阵发酸,却没资格将公主搂在怀里。
天底下就属她没这个资格。
凤仪宫。
“陛下要是觉得委屈了杨才人,和我说就是,宫里那么多宫殿,搬去长乐宫做什么?大公主住在那,陛下日后去了也不方便。”
皇后燃起熏香,精巧的铜炉上刷着一层金漆,角兽雕刻的颇为灵动,是件好东西。
陛下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微微蹙眉,显得忧郁:“欢儿的身体太差了,总是时常生病,朕很担忧。杨才人能有本事让欢儿吃下去东西,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她本就是宫女出身,伺候人得心应手。”
这是给女儿拨过去一个照顾的乳娘啊,爬上皇帝的床又如何?在他眼里你不过就是宫女。
皇后若无其事的说:“陛下有两个女儿,这么疼大公主,白充容会抱着二公主过来和臣妾哭的。”
陛下沉默了一下,神色更加怅然:“朕不是不疼爱二公主,只是欢儿太病弱了,有点像亡故的你姐姐。从前她身子弱,不能有孩子,看见欢儿特别疼爱,宛若亲生。朕有时候就在想,欢儿是不是孝安皇后的女儿,只是借着别人的肚子生出来,否则怎么都那么体弱多病?”
“姐姐是天下之母,后宫本就都是她的孩子。”皇后在书上看过,孝安皇后比陛下大三岁,陛下视她如姐如母,所以此时并不吃味,好言好语的安抚着。
陛下点头:“欢儿性子倔强,杨才人能照顾她也不容易,朕想着那罪人已死,欢儿也的确需要母亲的角色……”
“陛下的意思是要给杨才人提位份,抚养公主?”皇后心情骤然变差,深吸一口气:“这不合适。”
虽说不是什么心腹,但好歹也是打扫的宫女,让她爬了陛下的床,本就有好多人在看笑话,结果还怀孕,怀孕还不算,陛下还要提位份,养长公主。
那不是生生打皇后的脸么?
皇帝茫然地问:“怎么了?”
陈皇后见人似乎真的不明白,想了想,也觉得一个男人怎么会懂后宅的弯弯绕绕,轻声说:“杨才人宫女出身很是卑微,公主生母本就是罪人,如果在交给这样的人来抚养,别人会以为陛下厌弃了公主,这样不好。”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是朕糊涂了,近些日子前朝事物繁多,闹的厉害,朕都没用心想一想,亏的有你。”
陈皇后依偎在他怀里:“妾定会为陛下分忧。”
他浅浅的笑着,眸光冷清:“你在后宫为朕分忧,你父亲在前朝为朕分忧,朕很欢喜呢。”
“听说前朝打仗闹的凶,我父亲是文臣,帮不上忙。”
“可丞相推荐的孙安很有用,跟着王爷打了胜仗,好像和孙昭容是堂兄妹关系,堂兄那么有用,妹妹应该也不差,那就叫给孙昭容吧。”
皇后眉头微微一皱,孙家虽然和陈家走的近,但孙昭容是孙家嫡女,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自己这个庶出的继后。虽说没顶撞,但也不见得多恭谨。
她捏了捏袖口:“妾听陛下的。”
孙家出了能打仗的将领,陛下肯定要抬举,即便是回绝了这个,陛下也会在其他地方给孙昭容找面子,不如就卖陛下一个好,同意了。
于是大公主的去留,就被决定了。
陛下口谕传下来,几家欢喜几家忧。
满宫齐声恭贺:“恭喜娘娘喜获一女。”
关上门,就是自己人的对话,亲信犹豫:“就是年纪大了,怕养不熟。”
孙昭容不以为然:“陛下喜欢公主,能交给我便是信任。左右将来就打发嫁人了,跟不跟我亲都无所谓,借着陛下探望公主把陛下留下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想想也是,公主和皇子是两回事儿。她还年轻,满心思都是自个在要个孩子。
“那明个就把公主接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