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气的眼都凸了,急扯白脸尖着嗓子喊:“就他,还给咱老陈家长脸了?!他算是个什么玩意,您都忘了?陈一慧生这么个私生子,老陈家几年都没抬的起头来!那时候大家都明里暗里说什么来着……”
有些事提不得,有些结解不开,自己家这大闺女现在四十多岁了还是看不开,看来她是非得把这口气带到棺材里去才算完。
老太太扭过脸站起来,往厨房走:“你给我出去。”
太后得了一肚子气回家,差点没把许经泽的耳朵拧掉了。
“你这个不争气的兔崽子!我让你好好上学好好上学,你都干什么去了?!高三的时候我给你请了仨家教,那钱都白花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长点脸?!”
许经泽哎哟哎哟:“那都哪个年代的事啦!我这不是智商有限嘛……”
太后又给他屁股一脚:“照你这意思你是遗传基因不好,结果还是我的错呗?!”
许某人没皮没脸,顺手拿了个茶杯:“太后娘娘您喝点水?”
半杯凉水下肚,太后大人余怒不消,继续没完没了。
“看着吧,这回陈一慧算是得意了,回来还指不定怎么趾高气扬呢!你个傻了吧唧的玩意……”她说着又往儿子脑门上拍了一掌:“你就别给我争气,跟陈烬那小子合着伙把我气死得了!”
许经泽摸摸鼻子:“那您呐,还真得坚强着点……”
在这个高考的季节里,状元同学很快就成了全民偶像,可是状元同志很低调,他大隐于世飞升成仙,也就是人间失踪了。
校长着急找他,最后领着年级主任班主任等等一大群人来敲陈家老太太的门,笑的那叫一个春风满面:“陈烬在不在这啊?打电话关机,家里也没人,我们联系不到他啊!”
老太太堵着门口发愣,没搞明白这些人是打哪钻出来的:“小烬啊……跟他妈妈一起去g省了,一个什么山里头,去当什么什么志愿者。那地方特偏特远,连手机信号都弱的不行。”
喔……我校的高考状元还有颗金子般的心!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排头兵啊……
校长做捧心状:“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这次高考陈同学取得了非常可喜的成绩,作为他的母校他的老师,我们很光荣啊,想请他给全校师生做一次演讲,礼堂我们都准备好了!”
演讲?
许老太太很谦虚,思想觉悟很高:“小烬也没什么可讲的,他的成绩都来自老师们的教导。学习嘛,本来就是学生份内的事,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并不值得骄傲。”
喔喔!校长连连点头,带领着目光灼灼的众人,跟信徒似的。
老太太益发有面子:“等他下次打电话回来,我跟他提一提。”
演讲?陈一慧女士口气生硬,青山绿水原住民也没把她陶冶出半点温柔婉约的性情来,在电话刺啦刺啦的杂音里,硬梆梆甩出来两个字:“不去。”
陈烬把电话接过来,背转身,低声问:“姥姥,我哥呢,他在吗?”
又是许经泽!还有完没完了?!当我是死人呢?!陈一慧女士盯着儿子的背影,俩眼噼噼啪啪冒着电火花。
陈一慧女士在g省天水山深处的一所破小学里当志愿者老师己经好几年了,只要有空就会过来,带着文具书本,给孩子们上上课,教他们跳舞。
这回把陈烬带来,纯是一种惩罚措施。
孩子都是有叛逆期的,平时越乖顺,有可能会反弹的越厉害。这倒没什么,可陈女士一直都没搞明白,为什么自己儿子这叛逆期从小学开始,一直到现在都还没结束?!甚至变体加利愈演愈烈。
尤其是最近,他这所做所为简直疯狂的令人发指!
当陈烬扒窗逃逸,失踪了一夜一天才出现的时候,陈妈妈真想抄起桌上的花瓶,把自己儿子脑袋劈开,看看到底里面都是些什么花样?
“你去哪了?”
陈烬一向实话实说:“找我哥。”
陈一慧女士迸青筋,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你又找他干嘛?!!”
陈烬声音很平很稳的说:“没什么事。我就是想他了。”
那一瞬间,陈妈妈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她看着儿子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头长毛象:“陈烬,你再说一遍?”
陈状元回望着妈妈,眼神不动不移,重复:“我想他了。”
所以说啊,孩子这东西,这辈子就只能养一个,那真的是够够够够的了。
陈一慧女士独自在客厅枯坐到天亮,随便弄了两片面包抹了点辣椒酱摆上桌当早餐,然后去敲儿子房门:“陈烬,收拾两件衣服跟我去g省。”
陈烬也没怎么睡,过来把房门打开,眼神黯淡。陈妈妈盯着他,益发不顺心,想想又添了一句:“只带衣服和书,手机电脑还有钱全部不要带。”
于是,这又是一场有预谋的变相的圈禁。
那地方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弯弯绕绕半山腰上一个小破村,大约只有百十户人家,远远看去净是些破房烂瓦,就这规模还算山里比较大的村了。学校里幼儿班加小学一共二十几个孩子,由村长兼任老师,语文数学一起教,全村就他一个人能说点塑料普通话,别人一张嘴,都跟讲外语似的。
小村子封闭的厉害,没有当地人领着连山都走不出去。
陈烬脑子聪明,但是讲课不行,他那思维的敏捷程度,别人可跟不上趟。而且他这人本来就少言寡言的,跟同龄人交流都成问题,更别说成天在孩子群里泡着了。
这里东西很难吃,又粗又糙,经常停电,喝水要去很远的地方挑。这些都没什么,最可怕是,太安静。陈烬话越来越少,长时间坐在大树底下,远远望着山那头聚了又散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