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觉得传统企业不盈反亏,想集中精力投入到新兴科技中?”冬霏望着她,口吻故作严肃,可不出三秒,她就大笑起来,“哈哈哈,不会都是你作大股的公司吧?”
冬霏咬着吸管,讥笑地问:“一共缴了多少钱?”
“274亿。”这只是冬音对六家公司的出资额认缴数,又因其中两家公司存在业务混同,冬音需要承担额外的债务偿还费用,所以总共赔了637亿。
冬霏又发出了几声猖狂的笑。“哎呀呀,咱姐今年可算是栽到大坑里了,”她放下冷饮,从卧椅上站起来,走到冬音面前,道,“手头上的钱应该不多了吧,要不以后跟我干?”
“我想跟妈谈谈,但是联系不上她。”
冬霏很不解地看着她,说道:“姐,你主动放弃了第一继承人的位置,妈没说什么,你选了一个跟企业经营毫无干系的工作,她还是没有说什么,你说你喜欢同性、不想跟其他集团的公子哥联姻,她依旧没说什么,可是啊,你跟一个女演员纠缠不清、把咱家的名誉往火坑里砸,老天,她不怒天理难容吶。”
“她说她要跟你断绝关系,是我在她面前求了半天情,才让她冷静下来。”冬霏盯着长姐,声调忽地变沉,“姐,听我一句劝,这两年你少回来,对双方都好。”
冬音如鲠在喉,背后如有火烧刺戳。
寂静了二十来秒,她道了声“明白了”,随后离开了本家。
在市区酒店住了一宿后,冬音打车去了二十多公里开外、毗临乡镇的某片郊野,徒行两里地,在一片桑树林后的鱼塘边落了脚跟。
一个七旬老人蹲坐在池塘边,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听到冬音喊了自己“姥爷”一声,连忙对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又转头看向池塘,似乎在捕捞什么大家伙。
冬音安静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往水池里看去。
一条黑硕的大鱼正在一条小刁子鱼旁打转,犹豫了片刻,大嘴一开一闭,就咬钩了。“嗨哟——”他看准时机将绳子拉起,黑鱼成功离岸。
老人将黑鱼取下放到了大桶里面,然后笑呵呵地对冬音说:“大丰收!走,音子,姥爷请你吃‘全鱼宴’。”
四月份的郊野春意盎然,行走在绿荫覆盖的小径上,冬音跟姥爷冬培华聊起了天。
“姥爷,在教育领域深耕是你年轻的时候就有的梦想吗?”
“哎,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我高中读完后就在江城跟你的曾姥姥和曾姥爷务渔农,喏,就这个——”冬培华扬了扬手中的鱼桶,“开个渔场才是我那时候的梦想。”
“文革后听说高考恢复,在家自学了三年去考,用的全是工作外的时间,没想一次通过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给了地藏菩萨什么利好,一下子就中了榜,中的还是头榜,鼎城大学。”
“我家那两口子高兴的,锣鼓打鼓庆祝了一个星期,闹得村子里沸反盈天,还把市委给惊动了呢。”
冬音问:“您的母校不是华南吗?”
“那是我读研考取的院校,本科学农的,考研考的华南教育学,”冬培华解释说,“教育学是华南的特色专业,再者,毕业后我还是想到离家近点的地方创业。”
“然后就有了东允教育?”
冬培华红光满面地点头笑道:“对,碰上了好契机,累是累,但结果总是好的。”
冬音叹道:“那您的运气可真好。我不像您,人生道路充满了崎岖。”
“怎么了音子,”冬培华见冬音这样发牢骚,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一听就知道您离开互联网生活很久了,”冬音的怨气更大了,她卖关子道,“我喜欢的人因为我的身份离开我,我的亲人因为我喜欢的人远离我,我成了个扫把星。”
冬培华老顽童似的拍了拍孙女的肩膀,也没个正经说词:“没事,姥爷的一碗鲫鱼豆腐汤赛过孟婆汤,包准音子喝过忘掉烦忧。”
冬音展颜一笑。
“晓琳跟我说了关于你的一些情况,我觉得她只是一时生气。感情这种事谁左右的了?年轻人就该敢爱敢恨。”玩笑归玩笑,亲孙女的难处,冬培华还是很郑重看待的。
“可是她一口气让六家公司退市停办,变相罚光了我的财产,还不让我跟她见面。”冬音无辜道。
“赔了多少?”
“六十多亿。”
冬培华停了脚步。祖孙俩大眼对小眼了互盯了一会。
“这怎么行?”冬培华吹胡子瞪眼,“我得找个时间登门造访去,卸任让位给她当董事长,怎么当着当着还玩起独裁来了,你可是她亲闺女,她怎么忍心的?”
“我也不知道啊。”冬音应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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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f≈ap;g正式解约、在江城自我封闭了一个多月后,棠璃南下去了瓷城。正当她打算重整旗鼓时,冯裕正好联系上了她,说想邀请她演一部电影,题材仍是同性,拍摄地点就在瓷城。
瓷城是冯裕的故乡。她想为故乡的老同文化拍一部严肃温婉的文艺电影,摄影完成后,会在明年的国际电影节到意大利参加评选。
棠璃问冯裕为什么又要选自己当主角,冯裕回答,她身上有种无关后天雕琢的纯朴气质,璞玉无华,她的电影女主正需如此。
棠璃明白,这次没有其它因素的掺和,纯粹只是导演对演员能力的赏识和认可。冯裕在业界的成绩有目共睹,她欣然应允。
“我心中的朝圣方向是《自梳》,不是《雪花秘扇》”——冯裕私底下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