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简没说话。
她也不在意,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陈行简面前,用一种卑微的口语说着:“你一定要替我申请到勋章啊。”
许敏是个坏学生,家里人不爱所以逃学来到了缅甸,所以她想拿到勋章证明给自己的家人看,自己并不是坏学生,她很勇敢的。
许敏吸了吸鼻子,含着哭意张开了双臂:“简哥抱一下吧。”
陈行简将她抱住,许敏很瘦,瘦到陈行简只要轻轻捏住她的手,她的手就能被捏断。
他拍着许敏的背。
许敏说:“谢谢你。”
他有什么可以谢的,许敏如果没有碰到他,现在肯定在国内活得好好的。
谢谢简哥,家里重男轻女,她被家人抛弃,所以想赚钱来到了缅甸,但她刚出入社会不久,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危险一心只想赚钱。
但她感受到死亡那一刻,她紧紧抓住自己认为的救命稻草。
可那颗救命稻草似乎并未想救她,她苦涩的笑了笑,不是应该早就要习惯嘛。
然而,就在她绝望之际,他却紧紧地抓住了她,那一瞬间,她仿佛是在茫茫大海上漂泊许久后终于被救起的孤舟,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动。
许敏从陈行简怀里退出来,她怕自己在抱下去就舍不得大家了。
她拥抱了大家,都只停留了几秒毫不留情的退出。
孟福安难免懂事了些,以前看到她都躲着她,现在乖乖被她抱在怀里。
许敏低下头凑近他的耳边说着:“小福,要乖乖听简哥的话,不要像阿敏姐姐这样不听话,还有啊小福中国很好,你可要早点回家。”
许敏走了,那是他们见她最后的一天,再次听到就是死亡的消息。
陈行简坐在车上,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目光有些空洞,脑海中思绪万千,却又仿佛一片混沌。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藤蔓般缠绕在他心间,那是一种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的束缚。
七年了,他终于坎坎坷坷走到了这里,狗娃和许敏的血为他铺成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他的确有想过回头,他变得有些懦夫。
许敏看出来了,她知道简哥尽力了,所以她要逼着陈行简往前走,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这可是为了国家而战,不能让别人侵犯自己的国家。
陈行简成功进入,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要搞清那条路到底怎么上去,怎么能直击他们的老巢。
吸食过后,身体也会变得不像自己,感受到自己身上开始密密麻麻有虫子在啃咬自己。
陈行简立刻将自己关住屋子里,这是他为自己打造的戒毒所,门是用铁制作,留了几个缝可以让外面的阿堂和刚子能看住自己。
屋里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阿堂怕毒瘾发作时,他会想不开撞墙,所以在墙壁上贴了许多海绵,陈行简看着那些海绵,苦笑着自嘲,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脆弱。
可是……
毒瘾如潮水般涌来,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球凸出,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像是受伤的野兽,陈行简在地上上不停地翻滚,把衣服都绞成了一团,白色的衬衣变得灰扑扑,四肢胡乱地挥舞着,仿佛要把那如影随形的毒瘾从身体里驱赶出去。
阿堂和刚子在门外看着,他们心疼简哥,可是不这样简哥就会被毒品所控制。
陈行简紧咬着牙关,脸部的肌肉因为痛苦而高高隆起,青筋在太阳穴处不断跳动,他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甚至刺破了皮肤,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时而蜷缩成一团,时而又猛地伸直,像是在和体内的恶魔做着激烈的抗争。
在那痛苦的幻觉中,陈行简仿佛看到自己置身于一片毒花之中。那些毒花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诡异而诱人的光芒,仿佛在蛊惑着他靠近。
“来吧,回到我们的怀抱吧。”毒花似乎在不断低语。
陈行简往后倒退了一步,背后突然出现一股刺骨的冷风,他机械的转头去看,发现自己半只脚落在空中,只要再走一步就会跌入深渊之中。
一面是毒花,一面是深渊,两个都是危险的事物,但人以前沉浸在毒花的温柔乡中,自然而然就会选择毒花。
陈行简闭着眼睛回头,他将脚往后移,还差一点就要跌入深渊中,那深渊下长着血盆大口,只要跌入就会万劫不复,再也爬不起来。
这是给了他两个都不能选择的答案,陈行简站在原地,他感受到毒花和深渊正在缓缓靠近自己,将他脚下的净土一点点吞噬。
“哥…哥!哥。””孟福安惊慌失措地跑了下来,他用力地拍打着门,发出叮叮咣咣的巨响:“开门开门,我要见哥!”
陈行简猛得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粗气,他听到孟福安在叫他。
阿堂和刚子在门外拦着他,不让他靠近。
孟福安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哥哥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他害怕极了。
陈行简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咳了一声,每一个字都艰难从他嘴里吐出来:“刚子,把小福放进来。”
刚子有些犹豫,他看着屋里的惨状,简哥还在痛苦中挣扎,这个时候让小福进去真的好吗?他不想听从简哥的命令,他把目光投向阿堂,阿堂却默默地把手抽开,打开了门,让孟福安进去后,又轻轻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