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非本来就勾着头四处扫视找人,周斯扬看过去时正巧被他捕捉到视线,扬手“哟呵”了一声,快步走过来。
周斯扬捻了烟灰,皱眉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程煜非一拍大腿,兴致昂扬:“我在旁边跟人吃饭,刚看见那大瓜,我饭都没吃完就跑来了,说看看。”
“……”
周斯扬没理他,两步往旁边,找了个垃圾桶,烟头丢进去,抬手撩了两下,把烟味散掉。
程煜非跟着过去,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又干什么?不是说车上等夏烛?”
周斯扬回:“进去跟他们吃饭。”
程煜非啊了一声,问:“砸场子?”
周斯扬转着的打火机塞进口袋,看他一眼:“我有病?”
说完低头,回陈岩消息,几分钟前问了句陈岩现在在哪儿,陈岩说在这片吃饭,还顺带问他来不来,他顺着应下来,现在正在跟他确认桌号。
程煜非盯着周斯扬那脸望了几秒,看出他现在心情一般,胳膊肘支着旁边的树,旧事重提:“你跟夏烛还离不离了?”
周斯扬回消息的手指顿了下:“看她。”
“她愿意的话,不离也行。”周斯扬敲了个好,发回给陈岩,再接着抬头扫了眼不远餐厅的方向,问程煜非去不去。
“去啊,”程煜非一拍大腿,“我不说了,我饭都没吃完就过来了。”
夏烛和周斯扬通完电话,在洗手间磨叽了一会儿时间,再回座位,正好看到陈岩招手示意不远处的周斯扬和程煜非。
对上周斯扬视线的那一秒,夏烛莫名的心里安定下来,她揉了揉脸,散掉脸上几欲挂上的笑,轻咳一声,扫了眼桌面,往李丽坐着的方向去。
先前的位置在耿凯旁边,那首歌之后,她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找理由把位置换到了李丽身边。
吃饭的人多,坐的是靠里面的长方形大桌,从外厅往里要经过一道长而窄的走廊,前方有酒车推过,周斯扬和程煜非正好被堵在这儿。
因为酒保推车,周斯扬被迫停步,又因为被路过的人撞到,才不经意地侧头抬眸,才正好撞上和夏烛对视的那一眼。
前侧酒车轮子在地上发出咕噜响声。
周斯扬的目光却隔着镂空铁架,落在不远处已经偏开视线的女孩儿身上。
说不清是什么想法,但刚刚遥遥对上视线的那一眼,让他想起几个月前她在中宁楼下哭,被他捡到。
耳边舒缓的民谣,很应景地带了雨天的歌词。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两指相互捻了捻,须臾,忽地低头笑了。
他想或许他不需要再为他的心动找一个原因,为他的喜欢追根溯源地寻一个为什么了。
因为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理由。
他无法解释,他刚刚为什么会往旁侧偏头,隔着挡路的酒架和喧嚣举杯的众人,在那句雨天的歌词里,和明明站得很远的她精准地对上视线。
就像他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在红灯的最后一秒选择下车一样。
左臂被程煜非撞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程煜非抬手往左前方指,“夏烛他们在那儿呢。”
这地方光线昏,人又多,夏烛她们坐的位置和这侧中间隔了五六桌,他刚找了半天才看到。
“我看到了。”身旁一直沉默的人忽然道,伴随着很轻的低笑。
程煜非“啊?”了一声,纳闷:“那么远你都看到了?”
周斯扬抬眼,再次扫向那处:“嗯。”
程煜非看到耿凯,笑得看热闹不嫌事大:“追你老婆那师兄就坐她斜对面,你准备怎么办?”
他本意只是揶揄,没想让周斯扬回答,因为知道周斯扬八成也不会答。
眼前的酒车终于完全推过,程煜非抬脚往前,却蓦地听到身边人答话。
“也追呗。”他声线懒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
也是凑巧,夏烛坐在靠外的地方,加的座位正好在她身边,她往李丽身旁拉了拉椅子,然后注视着周斯扬在她左边落座。
两人很短暂地对视了一下,夏烛先一步挪开目光。
上次接夏烛,程煜非虽然和耿凯说过话,但当时隔了好几米,他又在树下,光线实在太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匆匆一眼,耿凯现在还真认不出来他。
本来只是方案二组的小聚,几个景观部的领导是因为跟李丽有联系,临时来的,所以今天这饭,还算是耿凯的饭。
他作为下属,不便多言,但也前前后后算照顾周到。
夏烛跟那位年轻的女副总交流了之后的几个项目安排,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又跟她沟通了项目推进的流程,再坐回来,开始安静如鸡地吃东西。
和她想的一样,周斯扬一来,桌上没再有人八卦打趣,话题开始往工作上转,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觉稍不自在。
因为……坐在自己左边的人。
周斯扬貌似没想避开她,两人坐得近,手肘袖子不免总是蹭到,中间有一次她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正撞上周斯扬垂眸瞧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心里一抖,转头继续吃饭。
这么一桌人满当当的坐着,就算和周斯扬隔着一张桌子坐她都觉得像偷情,更别说这么胳膊碰胳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