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异更是受不了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是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打趣完了的刘瑞话音一转,再次恢复了情商拉满的模样:“所以才要卿等以人臣之身提醒孤一非贤之人不要犯错。”
“这人呐!有时差的就是一份机缘与识人的眼力。”刘瑞再次恢复了亲切随和的模样。太子宫的众人经过上任时的飞来重任与事后论赏也逐渐习惯了顶头上司的甜枣加棍棒模式:“孤听人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可见这民间的土话也能用到很多事上。”刘瑞扫过在场的官员,意味深长道:“例如慧眼选英主的叔孙通。”
在场的儒家子弟们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安稳自己学派的脸面算是补上了。不过他们还没舒匀心惊胆战的那股子气儿,刘瑞便继续说道:“孤也听人说,做学问就像种地,也像造房子,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以是自己所创且有人受益为荣。”
“只是我观今日的学问,无不是在先贤的东西上绞尽脑汁地榨了又榨,塞了又塞。”刘瑞说到这儿还摇了摇头,惋惜道:“孔子修六经,孔子的弟子及再传弟子修《论语》,并有曾子作《大学》,《孝经》《曾子十篇》。子思作《中庸》,孟子及其再传弟子作《孟子》,荀子以辞赋作《荀子》。”
“还有法家的管仲商鞅,李斯韩非……莫不是从先人的典籍里吸取知识,然后开创自己的见解,而非言必提其师,行必按其旧。”
“恍若未断奶的成年人般令孤恶心。”
“如此……还有何颜面开门授课,教书育人?”刘瑞的话辛辣无比,但也让颜异不服道:“为子者若不遵循父例,那岂不是不孝之举?况遵循旧例,本就是美德……”
“为子者敬父尊父,但也应在其父的奠基下光耀家族,而不是如无脸的硕鼠般需要借着其父的大旗忽悠外人,以此谋利。”想起后世的“孔家店”和被吸了几千年血的孔子,刘瑞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孤以为,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古之贤者可问君王,可闻大才。可闻老媪,可闻幼童,是以为圣贤。”刘瑞说到这儿还反问道:“礼亦有别。”
“如循周礼,那边没有上梁不正而下梁歪的风气,百家争鸣的盛况。“刘瑞说罢还叹了口气道:”孤……亦或是天下,都对尔等非常失望。”
想想先秦时的群星璀璨,再看看之后的牛鬼蛇神里只出了个知行合一的王阳明,刘瑞就不经怀疑是不是先秦时把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灵气都榨干了,所以才……
可是想想盛唐时的文化繁荣,北宋时的词文化兴起,他又憋下那些滚到唇边的粗话,同时用热切且很铁不成刚的眼神看着在场的官员们,委婉提醒道:“有注而无作者不可为祭酒。”
“奉常一事……尔等也别妄想了。”
“棘乐侯一走,陛下是不会让奉常拥有控制科举的能力。”
太子这么一敲打,在场的人才明白自己做了何等蠢事。
是啊!操控科举的事情怎么能由臣子掌控?
而且还是九卿之位的臣子。
之前只顾着去咬空中的大饼了,结果忘了钓着大饼的绳索掌握在谁的手上。
是陛下啊!
这么重要的大杀器,陛下会给予臣子??
呵!
若是换个脑子不清又没啥权利的皇帝兴许如此,可他们的陛下是先帝教出的狠人。他会让某个臣子操控未来官员的选拔才叫见了鬼。
所以他们这些天的小动作……
越想越糟糕的臣子们额上冒出一滴冷汗,然后像是求助般的望向太子,只见后者专注地观察杯子里的茶叶,不离手的珠串转出规律的“啪嗒”声。
就好像是臣子们的心脏都被对方握在手里一样。
“各家的老师来了就来了吧!也省的朝廷到处去找。”气氛到位的刘瑞停下拨弄珠串的手,淡淡道:“放心,不会让你们白来一趟的。”
“……”
“可是你们这几天的表现,陛下肯定会牢记于心。”刘瑞喝着温度适宜的茶水,眼睛扫过忐忑不安的某些人,笑道:“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各位要好好努力啊!”
努力在吴国之乱里光热,才能让陛下在算总账时手下留情,不至于给你们来个好大的惊喜。
………………
“醒醒,吃饭了。”诏狱里,辗转反侧了一晚才疲惫睡去的刘彭离很快便被狱卒的声音吓得从床上跳起,随即骂道:“你个没规矩的王八犊子,吓了本公子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说罢还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闻着衣上的淡淡馊味皱眉道:“给我打水,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