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叶芳愉茫然地与紫鹃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看向乱糟糟摆了一桌一地杂书的书房。
门口多兰嬷嬷还在催促。
叶芳愉只得放下手里的书,胡乱理了理鬓角,刚走出书房,反手把门关上,正殿门口就有一道明黄色身影进来了。
叶芳愉匆匆过去行礼,只屈膝到一半,就被人握着手腕扶了起来,清隽面容拢在明灭的背光阴影里,看不清楚神情。
只知道他往书房门口看了一眼,声音不悲不喜,“在做什么呢?”
叶芳愉按着“砰砰砰”快速跳动的心脏,开口时带着几分轻颤,“臣妾在整理杂书呢。”
心里偷偷腹诽,皇上未免走得太快了些。还好她没有在跟紫鹃说什么私密的话题……
“哦。”皇上应了一声,带着她往右边的梢间走,一边走一边说:“这些事情叫你身边的宫人去做不就好了,怎地还得劳你亲自动手?”
叶芳愉抿了抿唇瓣,低声道:“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皇上就没说什么了,只叫她不要累着自己。
叶芳愉恭敬地应了声“是”,转身挥手让紫鹃下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皇上盘腿坐在榻上,忽然叩了两下桌子,提醒道:“上两杯雨前龙井就好,点心不必了。”吩咐完,视线在屋内随意一扫,又问叶芳愉:“保清不在?”
叶芳愉已经收拾好了忐忑的心情,笑着回他:“已经去
慈宁宫了,听说今儿长生也在。”
小娃娃就是奔着长生去的。
他昨儿去寻二格格和小太子玩耍,无意中从二格格口中得知,长生弟弟会说话了,一时间兴奋得不行。
回来了就吵着闹着要去钟粹宫找长生弟弟玩,要教弟弟说话,要让弟弟第一个叫的人是“大哥哥”,哥哥还不行,必须得是大哥哥。
叶芳愉便逗他:“可是你长生弟弟会说话以后,叫的第一个人是你马佳额娘呀?”
小娃娃挺着胸脯,理直气壮,“我才不跟长辈们比较呢,那样是不孝。我只跟太子弟弟比,只要长生弟弟先叫的是我,那我就赢过太子弟弟了。”
叶芳愉有些不解,他这是在跟太子弟弟“争宠”?
谁知小娃娃的回答格外正经,“不是争宠,是打赌。我跟太子弟弟打了赌,要是长生弟弟先叫的是他,那我就输了,下一次吃点心的时候,要把一整盘桂花芙蓉酥都留给他吃。”
“可要是长生弟弟先叫的是我,那就是我赢了,下一次玩风筝棋的时候,我就可以四枚棋子直接起飞!”
风筝棋就是古代版的飞行棋,叶芳愉找内务府的人特别做的,为的就是让小崽子们都能玩到一起,规则跟现代一样,一到四人都能玩。
叶芳愉听完感觉有些好笑。
发现两个小崽子的赌注也挺有意思,一个主要为了吃,一个主要为了玩——倒也是十分符合他俩的个性。
她就把“打赌
”一事如实与皇上说了。
亲眼见着皇上缓缓露出个微微有些嫌弃的表情。
叶芳愉好奇地问:“皇上小时候与裕亲王又是如何玩耍的?”
皇上表情一怔,白皙面孔上不自觉浮现几缕微红,又霎时间消失不见,快得叶芳愉还以为是错觉。
他咳了两声,转移话题,“看到保清与保成关系如此亲密,朕和老祖宗都很是欣慰。”旋即又用温情脉脉的眼神朝叶芳愉看来,“说来,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叶芳愉低下头,害羞一笑。
完全没有婉约推辞的意思,毕竟这都是她应得的。
这时候紫鹃端上来两杯雨前龙井。
皇上轻呷一口,露出个满意的神色,“这是今年的新茶吧?”
叶芳愉点了点头。
皇上便又喝了好几口。
喝完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本薄册子,递给叶芳愉,示意她打开来看看。
叶芳愉身形微微一僵,“……”
经过早上多兰嬷嬷那一出,她现在真是怕了这类册子。
但这是顶头上司递过来的,她也不好不接,只能按捺住忐忑的心情,伸出泛白的指尖,缓缓接过,打开时如同慢动作。
而等到第一页完全展露,其中精致绝伦的西洋样式落地钟表以栩栩如生的彩画形式呈现在叶芳愉面前。
姣好面容上的紧张之色顿时一扫而飞,惊喜,震撼,其中还夹杂着几分隐约期盼。
她倏地抬头看向对面,“这是……”
对面的青年天子表情慵懒地“唔”了一
声,一手托着下巴,清朗声音中含笑,“西洋那边献上来的,总共十台。乾清宫放了一台,两位老祖宗那边也各送了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