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楼还当成名贵茶来上给尊贵的客人?”
“不重要,只要它少,就必然是珍贵的。总有人为它趋之若鹜不是?”这不就是人性麽?
“若家主去经商,必然与宴景山不相上下。”
天下雪谦虚,“哪能跟宴家主比呢?”
她接过萧誉递过的茶盏,饮啜上一口,在来上一颗炒花生。
不多时,铜锅雪水鱼便端了上来。鱼汤鲜美,鱼肉嫩滑,不愧是宴家主赞不绝口的雪水鱼。还有一篮子野菜,放在鱼汤裏一刷,脆爽鲜甜。
她挑掉了鱼刺,给富贵儿喂了一口,再趁机撸了撸狐貍脑袋。
“再有几日便过年了,你不回王都陛下不会不高兴麽?”
萧誉烫了一筷子野菜,放入她的瓷碗中。“无妨。”
他在王都的日子本就不多,从前他母后尚在,他有事忙不回去,他那娇弱的母后便会脑补一些他在外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的画面,然后躲在他父王怀中流泪。为了让她开心,他便时常抽空回去承欢膝下。母后去世后,这些顾虑少了,而天子也习惯他在外鲜少回京。
用完饭,他们便一同回去天下山庄。不用拎着鱼篓,他一手抱着睡着的富贵儿,一手给她撑伞。
“这一年过得好快,感觉什麽事都没有做好,便又一年逝去。”长街积雪,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路上寂静凋零,唯一路边的店发出微弱烛灯光。冬天的夜就是来得早。
“家主这一年做的事已经够多了。”掌管天下氏,赈灾治病。
她摇摇头,还不够,我只怕那些想做的事来不及做,要安排的事未来得及安排。只恨,时日不够。
如果她可以活很久很久就好了。
“过两日雪停,沧北城有庙会,一起去嘛?”
“哦?”
她前两日收到了沧无白的书信,说将近年关,沧北城一年一度的庙会要开始举办了,但是这几日一直大雪,让天下家主帮忙看看,选一个无风无雪的日子。
天下雪其实也想去瞧一瞧热闹,不过可惜,庙会前一夜,她便染了风寒发起了高热。
这次连未姹都不可置信起来,“家主,你风寒不是刚好吗?”
“这……天气冷,反複也是正常的。”她底气不足的解释。
萧誉坐在旁边看她喝药,“进京述职的时候绕道去一趟玉璧山镇,找辛元春开几副药调理一下身子骨。”在灵鹫山的时候也是,才淋了一阵子雨,便也能染上风寒,这身子骨太弱了些。
她唯唯诺诺不敢不应。
年二十八那日,老太太便从梧桐寺回来了。彼时萧誉与天下洺正坐在前厅喝茶。老太太一进门便抱怨今年冬天实在太冷了,梧桐寺的银碳不足,礼佛的前堂也是冷的,她便提早些回来。
天下洺淡淡道,“我再拨些香油钱过吧。”
老太太当场怒目瞪着他,“你有多少银钱贴过去?我在梧桐寺礼佛,那也是功德一桩,天下山庄赚钱的産业多了去了,补贴点香油钱过去又能如何?这黑心肝的东西。”
喝茶的两人也没应她话。
她想着想着又开始抹眼泪了,“我的惜儿啊,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她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被逼得有家都回不得。她从小就没有父母疼爱,也只有我一个祖母照顾着,连她的婚事我这个祖母都没有话语权。我的惜儿真是从小就命苦。”
这次,天下洺忍不住道,“她自己点头的婚事,自己逃婚了,怎麽说都怪她自己?如今沧北城与天下氏断交了,母亲就乐意看到吗?而且你说这种话又有什麽意义呢?陌沉还在这呢。”
“我当祖母的只是心疼我孙女,这也有错吗?她从来都没有独自一人出远门,如今也不知道在何处?你不但不管她,还对外说她病逝了。”掏出帕子擦着脸上的眼泪。“真真是作孽啊。”
“行了。”天下洺不耐烦道,“翠翠,送老太太回房歇息,舟车劳顿也累了。”
翠翠搀扶着老太太离去,天下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让陌沉见笑了。”
萧誉看着杯中渐冷的茶水,笑了一笑,“哪裏话?”
天下雪準备出门去走走,才走到偏厅的院子中,便遇到健步如飞的老太太,身后跟着侍女翠翠。
老太太见了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嘴上毫不留情地骂道:“黑心肝的畜生。”
天下雪未有动作,身后的未姹先上前一步,“老太太在骂谁呢?”
“你算什麽东西?好狗不挡道。”老太太拨开她便要向前走去,被未姹拦了下来。
“你……”
“未姹退下。”
“是,家主。”未姹应下。
天下雪走到老太太面前,“祖母一把年纪了,嘴上最好积点德,不然,死了之后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黑心肝的畜生敢诅咒我?”大手擡手就要往天下雪脸上呼去,被未姹一手抓住狠狠地甩下去。
老太太抓着自己的手大叫大喊,“来人啊,打人了,有人欺负老太太把她的手打断了。”
天下雪:……
未姹:……
翠翠立马跑去前厅把天下洺请出来。
天下雪转身便要走,想了想还是停下来说了一句,“祖母,地上雪滑,你一把年纪了骨头脆,自个走路小心一点。”
老太太当然不能让她就这麽走了,上前就要拦,“黑心肝的畜生指使狗下人打人了就要走?”
她轻笑重複了一次,“地上雪滑,当心。未姹,走。”
正準备走出门,天下洺便匆匆赶到,后面还跟着閑庭信步的萧誉,“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