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子莹年龄跟她差不多,经常自嘲是“已婚妇女”,对所有同事私下的组局聚会都不感兴趣,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时候没过瘾,在公司里时更喜欢往人堆里扎,总能带来公司最新的八卦资讯。
蒋子莹用手指着她的嘴巴:“好看吧,新买的口红呢。”
“口红就是被营销起来的智商税啊,子莹姐姐,你上次买的是不是都放过期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靓不用看都知道是潘糖,去年刚进公司,年轻干劲足,性格很是直爽,用蒋子莹的话来说,得罪人的事没有她不干的。
“蟠桃!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蒋子莹没好气地说。
潘糖瞪大双眼:“子莹姐,上次可是你说的,再买口红就让我剁你手。我可不敢剁你,好心说两句怎么还生气了?”
许靓一左一右搂着两个人往电梯里迈步:“好了好了,电梯来了,我们走吧。”
开工第一天,就热热闹闹地吵起来,真是个好兆头,许靓站在电梯间里积极给自己心理暗示。
公司的玻璃门上贴着红彤彤的春联,许靓记得还是赵榛榛自告奋勇帮行政同事贴的。
办公室没有暖气,用的是中央空调,据说还是个二手的。
空调出风口系着红丝带,幽幽的热风吹着它们上下摆动,证明是在工作状态中。
蒋子莹从随身的包里摸出酒精纸巾:“靓靓,你要不要湿巾擦桌子?”
许靓伸手接过来,道了声谢,又从包里拿出来小包装的坚果,分给蒋子莹和潘糖,赵榛榛的位置是空的,她把坚果放在了赵榛榛的桌子上。
赵榛榛的桌子上还放着他们上次团建的合照,赵臻臻的胳膊紧紧地挽着她,两个人都笑得开心,谁看都知道她们两个感情好。
蒋子莹用酒精湿巾擦了擦手,拆开坚果的包装,夹起一颗核桃塞进嘴里,眼睛不住地往会议室瞟。
“你神神秘秘地看什么呢?”潘糖注意到蒋子莹的目光,低声询问。
蒋子莹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潘糖不要说话,把目光从会议室收回:
“你们不知道吗,方总要请长假了。这几天要来找章总审批呢!”
许靓有点意外:“啊?不是说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吗?”
按照方屿的性格,她恨不得能在工作岗位上坚守到生孩t子的前一秒。
蒋子莹继续说:“是啊,但是年前那个项目好像很麻烦,方总通宵跟项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身体哪能受得了啊!”
工作和家庭
潘糖也看着会议室的方向:“那方总今天来是办离职手续的吗?”
蒋子莹猛然抬头,迟疑着:“你说什么?”
“要是请假直接可以走oa审批啊,还需要亲自来吗?”潘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许靓愣了愣,劝阻道:“别乱说。”
蒋子莹张大了嘴巴:“这么严重?”
恍惚记忆中,许靓第一次来面试,面试人就是方屿,她当时问了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如果有一天工作和家庭有了冲突,你会怎么选。
她当时隐约觉得这个问题涉及到针对女性就业的歧视,但为了早点在这座城市里跟隋睿团聚,她还是回答说:“暂时没有家庭困扰,目前重心在工作上。”
答案模棱两可,但也是当下的真心话。
她掀起眼皮,会议室的门仍然紧紧关闭,不知道里面正在进行怎样的博弈。
也许当时方屿不只是在问来面试的她,也是在问自己。
蒋子莹叹息一声:“难道生孩子和工作就不能共存吗?早就应该听我妈的话考个公务员之类的。”
她最近刚新婚,还没到备孕阶段,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里犯堵,脸色更不好看了。
潘糖正弯着腰擦桌子,听到蒋子莹这么说不由嗤笑一声:“子莹姐,你上个项目的奖金足够你去新疆玩一圈了吧?你不是一直说要去骑马吗?人啊,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哦。反正我更喜欢钱,结婚生孩子嘛,无所谓啦~”
公司的薪资不是透明的,但奖金是透明的。
许靓能在这里盘踞这么久也是因为公司对她们这些“牛马”,在报酬方面还算是讲良心的。这次方总离职的事情,又会如何处置呢?
办公室的窗户未关严,漏风的位置传来阵阵低沉的口哨声。
方屿从会议室走出来,径直奔向她的办公室,临进门前,她看向许靓的方向:“许靓,你来一下。”
许靓早在两分钟前就收到了消息,人事部门需要她来对接方屿接下来的招商会项目。
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许靓推门而进。
方屿的办公室不算宽阔,只有张办公桌,比她的略大一些,桌子上除了电脑,还有摞在一起的文件和水杯。
许靓看见方屿的手上拿着一个相框,正在往脚边放置的收纳筐里装。
看来离职是真的。
“方总。”许靓站在办公桌前恭敬地开口。
方屿抬眸,与许靓的视线撞到一起。
“许靓,你来新南好几年了吧?”方屿很少跟员工唠家常,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身上并不明显,印象中,她以前在公司里没穿过裙子,一直以来都是西装套装,但她今天穿了一件牛仔蓝的连衣裙。
怀孕后的体重变化不可避免地让她看起来疲惫非常,原本利落的短发被扎在脑后,漏出肤色暗沉的脸。
许靓点头:“嗯。”
方屿认真地看着她:“接下来的项目,就辛苦你了。相关资料发你邮箱了。”
许靓在她的眼神里看见了不舍和不甘,她不清楚更多的是前者还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