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知庄家次子伤势如何,命太医去卫国府是医治庄峻刍长子。”容璟看了眼容千珑,“言思与庄家长子有幼年相识的情分,庄家长子入冬得了顽疾,故而求了儿臣,若是父皇觉得不妥,儿臣…”
“哪有什么不妥。”皇上在儿子中对容璟的偏爱有目共睹,容璟本人也无可指摘,“你是太子,这点权利当然要有,你只管去做,尽管错了也有朕为你兜底,你还年轻,朕允许你犯错。”
“儿臣明白,儿臣谢父皇。”
皇上又看向容千珑:“你认识庄峻刍的次子?”
“我…”容千珑还没说还,便被容璟打断了:“庄家次子回京时千珑几乎都在养病,应该没有机会结识吧?”
容千珑鲠住,不知道容璟为何要堵他的嘴。
桌前只余容璟和皇上在平静的用膳,皇后心事重重,偶尔喝一两口汤。容千珑自他们提起庄泾肋便有些坐不住了。
身为知情者和当事人,容千珑在皇上口中听到他提起自己阴差阳错换走的亲儿子,心中的不安和强势的宿命感几乎要让他的心从喉咙跳出来。
“父,父皇。”容千珑轻声唤他:“您见过那位仁勇校尉吗?”
皇上微微点头:“他受封时在大殿上远远见过,是个齐整孩子,身量也高,几乎同你大哥相差不多。”
容千珑没有去看容璟,但还是感受到了那边强烈的目光,他硬着头皮问:“那父皇觉得…”
“父皇。”容璟放下筷子:“儿臣觉得胸闷,想先回东宫歇息,父皇母后莫怪。”
“胸闷?”皇上关心道:“贺源,让太医去东宫。”
“父皇,儿臣歇息歇息就好了。”容璟站起身,看向容千珑:“千珑若是吃好了,能否来搀扶下。”
容千珑连忙起身:“父皇母后,那儿臣也随哥哥先行告退。”
一路上容璟都不开口说话,容千珑叫了几次哥哥也没得到回应便也不说了。进了东宫的大门,容璟甩开容千珑搀扶他的手,冷声道:“父皇提起庄泾肋你就不该接茬,好端端的你还问起来没完了。”
容千珑低眉顺眼的说:“我只是想知道父皇…”
“你想知道什么?”容璟打断他,他今日心情实在算不上好:“若是你们身份瞒不住了,父皇回想起今日之事,定会怀疑你早知此事欺君不报。”
容千珑并不是没想过,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该瞒,更何况又是当着容璟的面,他不受控制的想说些什么,想证明给容璟看自己不是贪图富贵贪生怕死的人。
他何尝不知容璟担心他,有事也会责怪自己的恃宠而骄是在折磨容璟,但他就是忍不住说了那样的话,“我错了,我以后小心。”
“你每日都说小心,也没见你学会小心。”容璟看着他的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终于不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二更)
容璟把自己关进书房,下令不准福丰放任何人进去,容千珑本想回寝房等着,可看着紧闭的门,赌气选择装可怜,站在门外不走,半个时辰过后容璟不为所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容千珑心一横跪下了,福丰眼观鼻鼻观心,半刻钟后终于见效,容璟半开着门一手将容千珑拎进去了。
容千珑是跪在地上时直接被薅起来,两脚打架的半拖进去,一头栽在容璟怀里。
“你跪在外面做什么?”容璟问。
“因为你让我觉得,我是个十足的蠢货。”容千珑靠在他怀里没动,微微抬起头,两人的脸离得极进,他说:“哥,父皇生辰你带我拜过寿星为父皇祈福,你念书时母后带我拜过文曲星,我刚刚在想,我这么笨,拜你会变聪明持重吗?”
“不会。”容璟垂眼看着他,目光扫过额头,描摹过眉眼,顺着挺翘的鼻梁向下,他的唇水红色,容璟想起了春日樱桃,因此短暂失神,眸光在上流连了片刻。
等他回过神时,发现容千珑似乎从柔软的一个人变成了一樽石像,僵硬且了无生气,容千珑眼神惊恐又有些许迷失。
容璟察觉不对劲,但仍然没有放手,告诉他:“但我的聪明持重会庇护到你。”
容千珑一把将他推开,兴许是方才的情景姿态中不可辩驳的东西太多,他如藤蔓般依偎在容璟怀里,密不可分而又微微仰视时,容璟垂怜似的低下头。
俯视放大了他的强势,容千珑觉得自己完全被掌制了。
他们拉开了两步距离,对视间发生了从茫然到恍然的转变。
毫不意外是容千珑先告饶退缩:“我长大了。”他说的含糊,内心希望容璟能在他的婉言拒绝中表现出识相。
容千珑的震惊和拒绝远比他自以为的要明显,容璟被他的话勾起怒火,气急反而笑出来,他情绪到极处时眼神会相反的平静下来,表面上看算是随口一说:“这是自然,你长大了。”
在容璟变的沉稳处变不惊的过程中,他们有相当长的时间共同成长在瑶台宫,如今容璟稳坐太子之位如同天生擅长,而容千珑仍然保留着对他微小情绪的洞察,仿佛一种天赋,但只在特殊时候被激发。
“哥。”容千珑迫切的想确认他们彼此的惯常身份关系:“哥?”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疯了,因为容璟看起来并不擅长发疯,不会忤逆父皇母后,不会逃避念书跳湖,明知宫规偏要试试,自知理亏故意挑衅。
容璟收回目光,摆弄他给容千珑的那把弓,时隔多年再次拉紧弓弦,与年少时相比简直轻而易举,容千珑怎么不行?他下意识去看容千珑的上臂,在宽广的袖子里显得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