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庄泾肋言谈举止洒脱不拘小节,甚至颇有些市侩气息,油嘴滑舌道:“这小贵人当真好模样,我平日里不好男倌儿,但瞧了他一眼只觉得我骨头都酥了。”
众人简直吓呆,方才见面时的寒暄过于轻浮引容千珑不快,这会儿庄泾肋的话何止轻浮,分明就是调-戏。
聪明的已经想好了求情卖卫国公府人情的说辞,等了又等也没见容千珑发作,只是闻若未闻的低着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小贵人不胜酒力呀?”庄泾肋不知轻重的倒了杯茶竟然递到了容千珑嘴边,还说:“饮口清茶醒醒酒吧。”
宋淳睿蹙眉看向自己的朋友,接收到他目光的人纷纷上前招呼庄泾肋,本来随口客套他留下,没想到竟然真的稳稳坐在这里不走了。
他似乎有所等待,连着往窗外看了几眼,总算听到了楼梯有行人踩踏的声音,脚步声较远因此没有引起众人注意,以为只是客人路过,只有宋淳睿站起身朝屏风后面连接隔壁雅间的小门走去。
禁卫将门踹开时,容千珑正在盯着宋淳睿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背影出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禁卫来了,若是没有重生他此刻该衣衫不整不省人事,宋淳睿的朋友走个干净只留下满屋娈人小倌。
容千珑冷笑一声收回目光,却听见宋淳睿惊呼一声噗通跪下了。
容璟并未穿显太子身份的服制,只着雅致不扎眼的雨月锦,雾蒙蒙的隐约发蓝。他负手站在宋淳睿打开的那扇门外,像是早有所料,有人会从这里逃跑。
“草包,被人卖了还有给人数钱。”容璟这话说的恨铁不成钢,不说责怪反而有些幽怨的盯着坐在那里看似委屈巴巴实则死气沉沉的笨蛋弟弟。
容千珑闻声倏地站起身,惊讶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兄长:“你,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我不该来,你就该来?”容璟瞪他一眼,本来还觉得他哭了这么多天怪可怜的,不成想一沾宋淳睿就变蠢,尽做些让人恼火的事。
若是换作从前容千珑早就要闹脾气吵起来,今日却只是低下头不分辨,容璟问他:“可有狎妓?”
容千珑否认:“不曾。”
竹青听着声音熟悉,起初以为是来过馆子的禁卫,可什么禁卫能同皇子说话这般不客气,听到问话后才想起来自己该做什么,刚换上委屈的假面扑上去跪下。
他抬起头看见容璟那张脸后只剩下欲言又止,本来要说自己堂堂清倌人,奈何这位客官非要强买,这位大人要为小人做主啊!所料有差,竹青吃惊过后喃喃道:“太子…”他声音很小,几乎只有容璟听到了。
容璟眯起眼睛,本来要让禁卫将屋里的人都灭口,不料被人认出,他想了又想也不记得眼前的人是谁,临时改了温和讲理的说辞:“将探花郎和他的友人都带走查问。”
庄泾肋没见过太子,但他眼力好,从会走时就被父亲卫国公带去校场转悠,比学使筷子先学会出拳姿势,眼前这些乔装打扮过的禁卫经他一看便知武功不凡。
他在家里是被祖母宠惯的机灵鬼,在校场和几次随军中练就了一张市侩的厚脸皮,自带游戏人间的气质,肯用张扬的姿态说软话:“大人明鉴,我可不是哪位探花郎的友人,就先告辞了。”
见他说话容千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庄泾肋的薄唇很像皇后,容璟那么聪明只怕要看出来些什么。
但这只是容千珑心虚,容璟只是打量了庄泾肋的穿着,眼神在他脸上扫过。
庄泾肋解释:“我是喝醉了酒开错门,见到了张兄才进来小坐片刻,这便不耽误大人行事,先走一步了。”
容璟没说话,禁卫便也没拦庄泾肋,等人都带走了只剩下容千珑和竹青两个人,容璟问他:“你如何认得我?”
竹青答:“小人得贵人青眼,也登过勋爵王府的大门,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听到没有危险后容璟多余的话都不肯说,只给了随从一个眼色,便拎起容千珑的后脖领襟,动作与他抓猫时拎着后皮毛如出一辙。
在外人面前容千珑还是要面子的,一边说着放开我,一边不敢挣扎一下,色厉内荏的被提走塞进轿子里,啪的一声关上轿门,容璟眼含怒意的盯着他。
按照近些日子的了解,容璟还以为容千珑会哭,没想到只是缩在角落装鹌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馆子好逛么?”容璟睨着他,冷漠的问:“酒好吃么?”
容千珑抬起头看过来,一双漂亮的清澈的桃花眼此刻瞪的炯炯有神,柔和的眉毛蹙的紧绷,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内情一般,愤愤的说出了显而易见的事:“哥,宋淳睿坑我!”
容璟一时无语,闭了闭眼压抑住自己发火的冲动,容千珑方才的表现就好像朝臣一脸坚毅悲愤,一大早便来到宫门外手持笏板端正站着,所有人都紧张期待的看着他,连皇上都提前了几刻坐在大殿上准他启奏。
结果他在万众瞩目中大步流星上前,噗通一跪,字正腔圆道:“臣发现一个桃子加上一个桃子等于两个桃子!”
容璟此时此刻在内心想象那个拿着笏板的朝臣是容千珑,他真的很难忍住喊一句叉出去!
容千珑见容璟偏开头不理会,还凑上去扒着容璟的手臂,探过脸去神神秘秘的说:“他骗我过去灌我酒,又引来禁卫,对了哥,你是接了谁的令找过来的?”
“蠢蛋。”容璟板着脸:“是我下了朝让人寻你,听说你出宫便知没有好事,赶在你惹是生非前将你逮住了,你且等着,今日无论谁来拦,你都逃不了我一顿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