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珑往容璟斗篷底下钻:“好冷好冷,别躲别躲,给我取取暖暖嘛…”
容璟索性站着不动,等容千珑拱到他背后哆嗦着老实了。远处有路过的宫人闻声望过来,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疑惑大晚上怎么有舞狮子的。
容璟站在前面不动像是狮子头,容千珑蹲在他斗篷里还隐约哆嗦着,越看越像舞狮人在表演活灵活现的狮子。。
宫人觉得自己真是困迷糊了,心慌的赶紧跑走。
容璟见到宫人时脸色僵硬,见宫人装作看不见跑了,他才松一口气拎出来莫名其妙的容千珑往埙篪斋走。
寿丰正在外间打盹儿,容璟有意放轻脚步越过外间进了容千珑的寝屋,容千珑蹬掉鞋子,斗篷也没脱钻进被窝继续哆嗦。
容璟曲起条腿跪在床上,探着身子揪容千珑耳朵,将人从被窝里拉出来颗头,“你半夜跳到井里去做什么?”
“我…我…”容千珑哆嗦的说不出话,手伸进被子里捣鼓了一阵丢出来一块护膝,又进去捣鼓一会儿丢出来第二个护膝,然后裹紧被子看着容璟。
容璟拿起护膝看了一会儿,认出来这是前段时间被容千珑丢掉的那副后脸色变的晦暗,“既然丢了,何必又去捡。”
容千珑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声音,勉强说:“因为我不该丢掉娘亲给你做的护膝,我错了,所以我要弥补。”
容璟怀疑容千珑在掉下井时就摔丢了魂,这会儿附在身上的是哪个被皇宫逼死的孤魂野鬼,没准是他哪个谨慎有礼的皇叔,反正不是容千珑。
他们陷入了相当长时间的沉默,容千珑觉得容璟应该说些什么,不然是在等着他说吗?他纠结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
容璟在打他两巴掌恐吓鬼魂快点离开这副身-体和出门找狗血给容千珑驱邪中,选择抱住了自己看起来很弱小可怜的弟弟。
…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尴尬之中容千珑圈住了他脖子蹭了蹭:“哥,你好暖和。”
容璟便理所当然把弟弟抱得更紧一点。
等两方平静下来,屋子温暖又愉快,容璟甚至有兴趣开个玩笑:“你该不会是怕我罚你去逛馆子,在这儿给我使苦肉计呢吧?”
“当然不是!”容千珑偏过头看躺在另一边的容璟:“我是真的感到愧疚,其实我…算了。”
容璟:“…我讨厌话说一半。”
讨厌就讨厌,话说一半的讨厌鬼翻身背对他,被他硬生生搬回来:“说清楚。”
容千珑又耗了一会儿,两只手放在眼前很近的地方开始观察自己的指甲,好像假装心不在焉才能不那么难为情:“我以前有点嫉妒你。”
容璟挑眉,这倒是新鲜。
“嫉妒父皇会问你功课。”容千珑很快的抹了下眼角。
容璟以为听错了,若非亲耳听见,很难相信“嫉妒父皇会问你功课”这种话是为了躲避念书而掉进湖里的容千珑说出来的。
“我也不是出生就厌学。”容千珑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声反驳后态度又弱下来:“我头一日见过老师,自己提着沉甸甸的书箱去见父皇,你记不记得他怎样说?”
容璟不记得,甚至没有去回忆,只是在想他头一天见老师才五岁,书箱能有多沉?真是太娇气了。
“父皇只是把我抱在腿上,让我吃橘子。”容千珑瘪了瘪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从出生便被寄予厚望的容璟完全不能理解他这副反应,“吃橘子怎么了?”
容千珑腾的一下支着手臂爬起来坐着,悲愤的说:“然后你来了,空着手来的,父皇问了你的功课,还问你有没有不懂得地方,都不问我,我不想吃橘子,我想父皇也问我功课,我想他像对待你一样对待我。”
容璟有那么一点理解了容千珑的委屈,生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容千珑看向一边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很快他平静下来:“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以为我和你是一样的…”
他停顿了片刻,又解释:“我不是要和你比较或是争什么,更遑论太子之位。只是我一直羡慕你崇拜你,所以事事要学你,你喝浓茶提神,我就以为我也喜欢,其实我根本不爱喝茶,你练刀剑,我便总是偷偷拿在手上,父皇赏你的刀铸的那么厚,我还不小心割伤了脚,幸而刀被桌角雕花挡了下,父皇说,否则我整个脚都要被切下来。”
容千珑利落的扯掉自己的袜子,把脚伸到容璟眼前,距离之近,速度之快,容璟刚才还以为容千珑要踢他的鼻子。
“你看,这里还有道疤。”
容千珑的脚没有习武或远行过的茧子和痕迹,白皙细嫩脚踝又细。容璟握住他脚腕,动作很慢的将他的脚在一边床上放好。
“不过你放心,我如今不会嫉妒你,更不会模仿你。”容千珑拉住容璟要收回去的手指,卑微又小心的说:“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就都给你,我能拥有的一切都是恩赐,我是配不上的。”
容璟终于肯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不太对劲的弟弟,仔细回想他今晚说的每一句话都说不出的奇怪。“你说什么?”
“哥。”容千珑忍不住哽咽了,这些话上一世他无数次想说而没能说出口,“我知道我很惹人厌,说这些不是为了要你原谅我,而是想告诉你,你不必忍耐和谦让我,没有这个道理,我说不清楚,但你迟早会明白的。”
容璟拾起容千珑的两只手,轻轻的捏他手指,惊愕之余恼怒起来:“是宋淳睿同你说了什么?你若是信他的话妄自菲薄,才是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