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风急,空中无月,胡杨林中一高一矮两条身影打的正激烈。
旁边,一犬一马却大眼瞪小眼的站在旁边,不知道该帮谁,毕竟,将军还是待它们不薄
刚交上手时,阿曈颇具信心,他东山一霸就没输过架然而只过了几招,阿曈就开始心焦了。
他使不上力
自小在遗世般的群山中长大,与他打交道的全是动物,就连父辈传授的,也是捕猎扑杀、一击致命的手段。
阿曈哪能想到,“人”的花招可真多自己伸出的拳头,还没打到人,便莫名其妙的被推着手臂泄力错开了,他还差点因为收力不善摔出去。
宗朔也没想到,这人看起来个子不大,只是一番试探下来,怎么这样有力气他深夜出现在昭城附近,是何目的想着必要活捉回去,好生审问一番
阿曈只觉得这人的气势瞬间涌出来,攻势更加凌厉,几招借力打力,已经叫他捉襟见肘。随后,宗朔左手拧住他的肩膀,把人锁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下,以身高与巧力,困住阿曈,叫他挣脱不得。
初夏的夜晚有些闷,阿曈衣衫轻薄,温热的躯体贴上背后有些冰的轻铠,他浑身一哆嗦,打了个激灵。
不过在这时候,阿曈天天努力营训的成果便显示出来,教头教的套招,早就被阿曈的肢体记住。
就在身后的男人右手化掌,带着风声劈过来的时候,阿曈下意识使出营训中,擒拿脱困的一招,他顺力一转身,抬起手臂便挡。
此刻男人却动作一顿,低沉着声音说了第一句话。
“你到底是谁”他还有未竟之言,为什么使出我军营训的招式,况且犬军又为何不防备任由这人往来穿梭于边防重地
阿曈也不吱声,已然打不过了,自然是脚底抹油
他可是知道营中有宵禁的,这人身量高大,又穿着硬铠,绝对是个将军自己被抓不要紧,可不能连累了伙长与卒长。
于是阿曈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闷声喝了一嗓子,单脚踏地,一跃而起,要从这人头上翻过去,往树上跳。
若是进了树冠,任谁也抓不住他,连东山的猴王和自己比都差点意思
宗朔被阿曈狠狠抠按着肩膀,这角度他本来可以抬起手刀直击阿曈喉管,一招致死,任他有巨力也必然瞬间泄了。但宗朔下意识一犹豫,就失了先机。
阿曈随后起跃的很迅猛,动作利落,抬腿勾住脚边的树干,吊在树上。
宗朔抬头,在无月之夜,两人一上一下,隔着几缕清风,面目相对。
阿曈一愣,按在宗朔衡阔肩膀上的手,都瞬间松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阿曈的瞳孔收缩到极致,眼前人的轮廓隐约可见。
他认出了这人。
沉郁的、炽烈的、坚硬的、冷峻的,如琼枝一树,面目分明。
他犹记得,那日飞溅在脸上的鲜血,是滚热的,烫的自己心里一突。
宗朔眯着眼睛,看不见人,只隐约能觉出阿曈动作间带起的劲风。他肩上一松,眼看这人挂在树上要逃,便霎时伸臂往上一捞,手间仿佛扯住了一条细绳。
一小股轻微且湿润的呼气,扑在手腕间,宗朔不自在的一躲,抿唇,但依旧用力往下一扯。
宗朔只听一声清亮的少年惊呼,分神的阿曈便“诶哟”一声,被拽的右脚滑脱了细树干,身形不稳的晃荡起来。
宗朔一听,即刻上前纠缠,这正是擒人的好时机
只是没等宗朔抓住这滑不留手的“小贼”,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物件便从上至下,迎面而来
以为是什么暗器,宗朔一躲,阿曈趁机腹间用力,翻身上树。两人方向相反的力道,使得阿曈颈间被人握住的细绳应声而断。
宗朔伸手接“暗器”的这功夫,再抬头树上那人就不见了,他跨步就追,只是刚落脚,就听“啪”一声,他仿佛踩碎了一只瓷碗,哪来的瓷碗
再追,树丛茂密,他又看不太清,很快就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胡杨林中,树枝被劲风吹的簌簌而响,休憩的犬军也早就被两人的打斗声扰醒,见是宗朔独自立在林中,便也不叫,只眨着莹莹的眼睛围在他身边。
犬王黑风这才款款的走上前来,身体贴着主人的腿,抬头耸着湿润的黑鼻子,去闻嗅他的右手。
宗朔张开手掌,一颗仿佛齿类的东西,根部镂空镶嵌着不知什么材质的装饰,竟在暗夜中,依旧能莹莹的泛着微光。
它串着红绳,像一颗小宝贝般,静静的躺在宗朔尽是枪茧的手心里
清早,书生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睁开差点被眼屎糊上的眼睛,暗叹自己最近仿佛有些火大。正起身,却又被吓了一跳。
他那小恩公,正裹着小被子,垂头丧气的蹲在他床头,歪身倚着军帐。
书生细细一看,阿曈清嫩的小脸上,竟还挂着两个不明晰的黑眼圈,头也毛毛躁躁的。
“诶呦,这是怎么了。”书生又瞧了一眼军帐里头,看着卒长不在,才小声接了一句,“又被臭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