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峰交接的之地,乱石杂林中,伴随着纷乱的马蹄与刀枪争鸣,两方人马正激战不停。
今日,在众人随着一路的标记跟到这处山谷后,宗朔便察觉出了不寻常,这处谷内极静,就连虫鸣鸟叫都很少。且乱石嶙峋,树木参差,这是行军作战中最易设埋的地点。
而经过谨慎的检查后,也确实现了陷阱的痕迹,且这些绊马索与向前在树木与石壁上的机关暗器都极其精致,斥候拆开了一个,拿到宗朔眼前,宗朔仔细一看,这根本就不是草原中能有的手艺,就连昭城军中,也批量不多。
因为,这暗器与箭尖等尖利之处,都是精钢所造,这样的好手艺,好材料,在中原都难得,更何况本就不产铁器的草原。
宗朔看着手中精钢为刃的暗器,沉着面目冷笑,遍寻多年,那些人,在这最后关头,终于露了出来。
当年太子府惨案,以及皇位的迅更迭,仅仅凭借被最后被查获斩的一众朝中势力,是做不到在皇帝下诏的同时,就能将带着三千精卫赶奔回京的太子,截杀在路上,三千人,只活了一个断臂的太子侧君。
只原以为有草原势力相助,但等他自己收服草原,并与老蛮王对峙后,才现,并不是,那就必定还有另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隐藏极深,且有重器,至于这势力到底是那一方,那么看最后是谁得了皇位,也就知道了。那个一向恭敬兄长,默默无闻的侍妾之子,登上了皇位,成了那场惊世大案中,最后的胜者。
宗朔协同赫连韬,草原与朝局一同变幻,直逼皇位,这股势力,才终于又浮出水面,没想到,竟是隐藏在草原深处,鼓弄出一群烧杀抢掠、臭名昭著的荒马。
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最后,却在抽丝剥茧之后,被一条名为权欲的线穿了起来。
这处山谷,如同请君入瓮,陷阱与暗器还没来得及全部卸下,便从侧山之中,冲出一群刀兵,他们身为不事生产、到处劫掠的荒马,却能够身穿精甲,但宗朔定睛一看,这些迎面杀过来的,都是草原人的面孔。看来,这是他们的马前卒了。
然而这万无一失的杀戮之局,却并没有得到布局之人想要的效果,他们低估了克烈人的勇猛。
这只隐居山谷,久未在草原中作战的剽悍族群,总会叫人以当下寻常的战力来低估。
于是,一场精密的埋伏,却直接被举刀前冲的克烈族冲了个稀散。
绊马索根本绊不住这些异常高大的草原野性神俊,它们仿佛带着天兵一般,一跃老高,跃起的马蹄便能直接将荒马的胸骨踢断。
克烈大汉身形伟岸,它们列成一队,迎面而来的木桩机扩与滚石直被这些人一拳砸开,族长之子甚至空手接住一棵削尖了的巨大的树干,大喝一声,转手便大力掷到前面,将一众机扩砸毁。树干直撞到岩石上才停止,克烈人马紧随其后,呼啸的朝敌人冲去。
一个身躯强悍、巨力无比的人,也许是一个人人敬仰的英雄,但一群这样的人,武装起来,举刀冲杀而来,便是极令人恐惧的存在。
这个长久镇压草原,叫所有部族不敢轻易厮杀的长生天之下,最勇士的族群,今日展露了他绝对的战力与剽悍。
面对这层层精密陷阱,与对面在草原肆虐多年的那些穷凶极恶的荒马,克烈直接暴力镇压,以力破万巧。
对面的荒马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也不后退,朝克烈冲了过来,而结果显而易见。那些长相俊美的克烈男人冲杀在前,如今的美目如修罗,挥起刀斧能生生劈开荒马的头颅。
克烈族长家的儿媳妇更是横臂扯过一只插在山岩中的削尖木杆,狠狠掼了出去,能连人带马的将敌人直接钉在地上,腔子都穿透了。
刑武等昭城军刚将卸下来的铁器收拢到一处,抬头就见眼前这样的战局,登时愣住了,无言,极震撼,心底又不自主涌上一股对这些非人力量的些微恐惧。
若与克烈对战的是自己,哪昭城军又有几分胜算呢绝对的力量势必要引起更多的猜测与争端。刑武往身后环顾,稍稍放心,此次来的没有几个中原军士,都是自己的心腹,可见宗朔早先便有预见。
克烈人出了山谷以来,一直没有真正的对敌,毕竟他们一围住蛮族,蛮族便直接被宗朔易主了。即便跟在商队边上杀杀劫匪,也是小打小闹,没有认真的。
在刑武这些人眼里,克烈人也就与忽儿扎合他们一般,是更健硕的猛汉而已。但眼前这一幕,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难怪忽儿扎合一回到族群中,就整个人憨憨的,对人亲近又恭敬,还时不时叫族人摸摸脑袋,拍拍肩膀。本以为是他的辈分低,眼下看来,怕是整族下来,他能打得过的,也没有几个。
尤其是克烈族长那一支人,更为剽悍,不能以常人论断。
刑武看了看帮着搬精钢箭的阿曈,他一人便轻松提起来要十人斥候小队搬运的箭捆。果然,难怪克烈人要跪阿曈,有些高等的克烈礼仪,甚至是宗朔沾着阿曈的光才一并享有的,看来两者必然是有血脉渊源。
而督战的宗朔,虽然早就有预料,但眼前克烈的正是战力,也叫他吃惊,他明白了为何克烈会常年隐居。一股出当世的绝对力量,是一定要有自我约束力的,克烈大军从不出草原,哪管是他这个月氏的手令,克烈族长也只是叫一行小队跟自己进昭城,其余的大部分人,依旧驻扎在草原中,不踏进中原一步。
这一场战事结束的很快,没有人能喊话,也没有人投降,那群荒马也知道,凭自己的罪行,降也是死。于是,两军对阵,连喊阵的人都没有,单纯的杀。
正在众人专注于前方战况的时候,一条完美融入枯枝中的毒蛇,骤然从地上朝宗朔袭去,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只于毒蛇一同难的冷箭。
还在抬箭的阿曈猛然抬头,一步窜到宗朔身边,龇呼着狼齿威胁。那已经张开毒牙的蛇与阿曈灿金的眸子对视,登时闭了嘴,蛇身在半空一紧,当下就要跑。
阿曈动作迅捷,左手一把攥住毒蛇的七寸,右手的箭捆脱手而出就要去挡箭,但抬头一看宗朔已经利落的一枪挑开了暗箭,并迅朝远处树林中弯弓,林中仿佛有人应箭而落。刑武迅带着人进林去追查。
宗朔将阿曈手中的毒蛇用布裹起来扔远,而后拿着马背上的烈酒给他洗手。
“下回看见蛇不能直接上手抓,这是草原中难见的细鳞太攀蛇,毒性很强。”军中曾有案卷记载,有人用一只细鳞太攀蛇的蛇毒,毒死了百人的巡卫队,以致不能察觉敌袭,败兵。
阿曈甩了甩手上的酒水,“没事,我都被家里的蜂群蛰惯了,一般奢宠的毒也不怕。”
只是阿曈有些担心,“可这蛇明显不对劲,无缘无故来咬人做什么,怕是和射箭的人是一伙的,你可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