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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通通两张单人床,铺着白床单,一样的霉味逼人,因为地上和全中国所有宾馆一样铺着花里胡哨的地毯,这东西在家里都不好清理,放在这里有多脏可想而知,可它就是每家宾馆都有,白雪嫌弃地摇摇头,心不在焉地向别处张望,看到两张床中间位置的时候眼前一亮,那里有一张书桌,就在电视机靠下偏右一点的位置,
“愣着干嘛?快洗澡去!一身屎味儿。”徐昭林一眨眼的工夫已经拎着水壶从她身后经过,走到两张床床头的位置把水壶放在底座上,咔哒一声按下按钮,没几秒水壶里就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才一身屎味儿,”白雪把眼睛从书桌上收回来,瞪他一眼,站在原地盯着那水壶看了一会儿,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知道吗?这水壶不能用,有人用它……”
“不好意思,这我自己买的,就在宾馆超市。”
徐昭林半靠在床头看手机,两条腿翘在床边,他个子太高,看着多少有点憋屈,
“哼,还尊贵的商务舱旅客呢……”白雪嘟囔一句,转过身把包咚的一声扔在皮椅子上,掏出信,手账本,还有那个漂亮的铁盒,对着直角线把这几样东西摆好,心满意足地退后两步欣赏一下,完全没注意身后男人鄙夷的眼神,
“差生文具多。”
“哼,”白雪头都不回,“警察学习能有多好?”她看到自己那张床的地上敞开的行李箱,走过去坐在床脚,两腿岔开弯着腰费劲地在里面翻找,一件水粉色吊带睡裙,还有两条内裤和一双袜子,够了,“谢谢。”
“不客气。”徐昭林把手机扔在桌上,起身去玄关处的置物柜上拿过两个一次性杯子,拎起水壶给两个杯子倒满开水,“等你洗好出来就可以喝了。”
“你为什么不洗澡?”白雪换好拖鞋,把换洗衣服抱在怀里,慢吞吞地向浴室走去,
“一个一个洗啊,你这问题问的,”徐昭林无语到笑,“还是你要和我一起洗?”
白雪回头冷冰冰地看着他,“你在性骚扰我。”
徐昭林站着,台灯微弱的光晕里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他撩起唇轻佻地看一眼她的肚子,再看回她的脸,把口袋里她的手机和充电器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手机和充电器没了,
“又不是没一起洗过,真失忆了?还是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急吼拉吼跟我划清界限?”
白雪看了他一会儿,“是你先和我划清界限的。”
徐昭林僵立在原地,白雪满意地端详着他的脸,欣赏自己的胜利,
“好了,懒得跟你废话,”白雪拉开浴室的门进去,后面的话隔着玻璃门都有回音,“反正明天就和你划清界限,不用着急。”
徐昭林看着门上她的影子消失,抬腕看一眼表,“是今天。”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廉价沐浴露的香味和蒸腾的水汽一起顺着门缝飘出来,徐昭林打开电视,新闻里没有他关心的那件事,
这座城市繁荣之下隐藏的丑恶罪行本就不应该被白雪这样的人知晓,保护她,让她安心生活,从超市里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回家坐在电视机前边吃边笑,困了就泡个热水澡敷个面膜睡个好觉,第二天上班和同事聊聊八卦点杯奶茶,混混日子赚几两碎银,想干什么就干,不为别的,就找个事做,只要按时下班回家陪珍珍就行……
爱人,三十四岁前他从来没想过要有爱人,可他也想过如果有了,这就是他想给爱人的安稳,老魏,老金,警队里所有人都做到了,除了他。
浴室的门开了,一股热浪裹挟着湿漉漉的香气扑面而来,白雪走出来,一脸困惑地站在原地,一手撑着门,想要返身回去却又不知道回去做什么,乌黑的湿发用一根发绳盘起来绾在脑后,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水一路顺着脖子流进凹陷的锁骨窝里,粉色吊带睡裙都被水洇湿,胸前和后背浸着大片深色的水渍,紧紧贴在身上,
“小雪,找什么?”徐昭林心里咯噔一下,坐起身强装镇定地微笑着看她,
“我……”
白雪歉意地回头望他,把黏在脸上的碎发挽到耳后,眼前浮着一层雾,灰蒙蒙的,
徐昭林小心翼翼起身,试探着问:“吹头发?”
她两手垂在身侧,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吹头发”这三个字才传进她耳朵里,她眼睛一亮,像被识破了小心思一样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着摸一下头,
“对!吹头发,我刚就想要吹头发,一转眼就忘了,你看我这记性。”
“好,走,咱们吹头发。”徐昭林收起铺天盖地的哀恸,像哄小孩一样扶着她的肩膀走进浴室,
浴室闷得透不过气,也不知道她开了多热的水,“你等我一下,”徐昭林返身回到房间里把黑衬衫脱了,只留一件白色背心,再回去的时候看到她正站在镜子前揪着自己的发尾看,“太长了,分叉了都。”
“帮你剪一下好不好?”徐昭林看着镜子里的白雪,宠溺地笑,白雪也挺高兴。抿着红红的小嘴笑着点点头,徐昭林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一把裁纸的剪刀,很钝很钝,他勉强用这把剪刀帮白雪把过长的参差不齐的头发剪掉,可她不满意,
“你又敷衍我,就剪这么点!”
“那剪到哪儿?”
“肩膀吧,就到肩膀,我可以扎丸子头,过几天扎好了给你看。”
“好。”
很快地板上都是散落的黑发,白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说完眼睛移到镜子里的徐昭林脸上,收敛笑容,郑重其事地警告他:“我跟你讲你以后别想敷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