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脚下爬到山顶,至少要耗费一个半时辰,你的身子骨弱,母亲担心你受不住。”秦曼柔声劝道:“你父亲让母亲照顾好你,你若有个闪失,我该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母亲,如此一来,更显得我的诚意。”谢荀眉眼清润,语气平缓地说道:“我的身体如何,自己心里有数,若是吃不消,再请人用肩舆抬我上去。”
秦曼疼惜道:“你别硬撑着,一定要和母亲说。”
谢荀微微颔,从马车下来。外头艳阳高照,大家穿一身单薄的春衫,只有他裹着稍厚的披风,体内的寒气跗骨,浑身冰凉怕冷。
秦曼从马车下来,拿着一个精致的暖手炉塞给谢荀:“山里阴凉,你带着一个暖手炉,别受寒回去骨头疼。”
谢荀垂下眼帘看着手里的暖手炉,秦曼视他如亲生儿子,而她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视若贱草。
他的生母在他小时候便说过,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秦曼,只要父亲重视他,他永远都是秦曼最宠爱的儿子。
谢荀年纪小,并不相信生母的话。任何做母亲的只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最好,孩子也会最亲近自己的生母。
何况他还是一个妾室生养的庶子呢?
谢荀经常抢走谢豫的东西,秦曼不仅不生气,甚至比生母还要温柔,仿佛只要他开口,只要她有的,全都会给他。
有一件事他记得格外清晰,秦曼在府里下过命令,不许给谢豫吃甜食。有一日谢豫得到父亲的赏识,秦曼喜不自禁奖励谢豫一颗糖。
他只是看了一眼,秦曼便将糖给了他,他看见谢豫瘦小的身影站在角落,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糖,然后又看了一眼对他嘘寒问暖的秦曼,谢豫抿紧了嘴唇,眼底的光亮黯淡下去,垂下了小脑袋。
谢荀忽然有一种荒唐的想法,他才是秦曼亲生的嫡子,而谢豫才是一个不得宠爱的妾生子。
“进山吧。”
谢荀从来都不感激秦曼,甚至觉得她很可怕,毕竟她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秦曼望着谢荀冷漠疏淡的背影,知道谢荀对她只有表面的尊敬,但是她不在乎谢荀的态度。
从青松镇回去之后,她便遭到谢闻举的厌弃。谢荀迟迟没有拜入齐院长门下,谢闻举为这件事急得上火。
她便对谢闻举说:“我姐夫家曾经资助过当朝辅,辅是齐院长最得意的门生,因为这一层关系,齐院长与我姐姐一家很亲近。我打听到齐院长明日会去白龙山,我带荀儿去拜访他,务必让齐院长正式收荀儿为亲传弟子。”
谢闻举似乎没料到韩家与当朝辅关系匪浅,于是对她又另眼相待,昨晚便宿在她的房里。
秦曼抚一抚鬓,觉得她时来运转。
希望她找的恶棍能够得逞,毁了陈娇的清白,然后再让恶棍上门去提亲,她若是不肯嫁,清白被毁掉了,还不知廉耻的活着,这一辈子也别想再嫁好男人。
秦曼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陈娇还怎么狂。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山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到了晌午用午饭的时候。
秦曼询问小沙弥:“小师父,齐院长在何处?”
小沙弥回道:“齐老施主见过师父之后,便去了后山林,差不多要傍晚时分才会回来。”
秦曼蹙眉,有心说几句,看着谢荀虚弱的模样,关切道:“荀儿,你先回寮房休息,等齐院长回来了,我们再去拜见他。”
“好。”谢荀实在撑不住了,的确要先躺着休息。
秦曼吩咐小沙弥:“你安排我们住在齐院长隔壁。”
小沙弥应下来,带着他们去安顿。
另一边,陈娇和谢豫也爬到山上来了。
陈娇每天都要走几个时辰的山路,爬青峰山觉得特别轻松:“我们先吃饭,再去见齐院长?”
谢豫没有异议,两个人找小沙弥问路,先去了斋堂。
煮饭僧看见他们两个,念了一句佛号:“施主,你们来晚了,只有馒头,没有斋菜了。”
“没有斋菜了?”陈娇摸着快要饿扁的肚子,有些苦恼的皱眉,她吃馒头必须要就着菜吃:“你们这里还有食材吗?我可以自己做吗?”
煮饭僧笑道:“施主,我们这里只有豆腐、麸皮、瓠瓜,这些是晚上的斋菜食材。”
“可以!”陈娇欢喜地道了谢,然后眼底带笑地对谢豫说:“你在等一会,我做两道菜,很快的。”
谢豫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看着陈娇在灶台边忙碌。
陈娇将豆腐切块,瓠瓜和麸皮切薄片。
麸皮特别好吃,外形像海绵,口感柔软有弹性。
她先用油浸泡,然后放热油里煎好,往油锅里放瓠瓜煎,再放入葱和辣椒一起炒,她往锅里淋上一点水,滋啦一声,香气四溢。
香客们忍不住往陈娇的方向看去,原来寡淡的食物吃在嘴里,闻着这霸道辛辣的香味,更加没滋没味。
煮饭僧不由自主地站在陈娇身边,看她是怎么做的,明明全是素菜,偏生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陈娇没管大家被馋的口水横流,煮豆腐的时候,瞧见瓶子里插了几枝开得娇艳的桃花,取来一枝桃花,摘下桃花瓣与豆腐一块煮,然后盛入碗里。
她把两碗斋菜放在桌子上,笑盈盈地说:“瓠瓜和麸皮看上去像肉,味道和肉又有些相似,这道菜叫假煎肉。寺里的僧人需要遵守戒律,喜欢用素菜荤做,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现在没有芙蓉花,我便用桃花替代,做了一道桃花豆腐羹,它还有一个好听雅致的名字,叫雪霞羹。”
谢豫看着桃花豆腐羹,红白交错,仿若雪后晴天的红霞,对视觉产生极大的冲击,明明很简单清淡的食物,却勾得人食指大动。
陈娇递给谢豫一筷子:“你尝一尝。”
谢豫的手指刚刚碰到筷子,一只手更快的把筷子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