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毕竟关乎班级大事,他终于善心大发不再扯淡,认真解释:“那帮家伙虽然浑是浑了点儿,但决不会成心跟你一个女生为难,所以这个位置你来坐最合适,因为换谁都会有人不服,何必为了这么点破事而伤了兄弟感情呢?放心吧,就算真有什么,孟爽也都会搞定的。况且,最后一年每个人都很忙,忙着考研忙着找工作或者黄昏恋忙着分手,或者……”顿了顿,将夹克衫的拉链拉到顶端,怕冷似的缩进大半下巴,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忙着出国。”
这番话虽然很有道理,但做惯了平民百姓的我,依然对这个从天而降的领导职位接受不能。尤其想到,这就意味着会大大扩充与那位新班主任沈佑之间的交集,想死的感觉就更加排山倒海:“那你干嘛好好的忽然不做了啊?咱的班委会不一直都是流水的委员,铁打的班长吗?”
林木森转过身,望着那个已经很远了的麦当劳黄色大‘’标志,忽地没头没脑说了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这儿打工。”
我愣了一下:“换别的工作了,还是……”
他却并不理我,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倒退着慢慢走:“其实那时候,我看你也跑到这家店,还以为你和那些女生一样,是故意找机会接近我。”
我虽心中惊涛拍岸,表面却维持着风平浪静,只是不小心捏扁了手里的纸杯,没喝完的可乐溅得满手背都是:“你你你……你想太多了……”
“没错,后来才发现的确是我想多了。因为没有哪个笨蛋,会用这种方法来追人。同时做几份兼职,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忙得连面都碰不着。关键在于……”他停下脚步,仍未收回视线,只淡淡道了句:“根本,就不是为了钱。”
一个趔趄踢到路沿石,我疼得龇了龇牙,又咧了咧嘴,倒抽了半天冷气才好容易憋出一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姐不差钱的?”
“因为我恰好看到过你的档案,我爸恰好也是做建材生意的,而我又恰好听我爸提起过你爸的大名。”
我已经没工夫去研究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倒霉催的‘恰好’,只是忍不住的有些恼羞成怒:“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在耍我?!”
“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没有拆穿你的骗局,而且一直配合着你演戏吗?”
“……”
想来我憋屈的苦逼德性很有喜感,终于将目光转移到我脸上的林木森,轻轻笑了起来。
他的性子冷,很少笑。可一旦笑了,便必是真心真意,眉眼弯弯。用一句又酸又矫情的话来形容,就是春回大地。
于是在这样的暖风吹拂下,我所有的脾气都化成了被蒸发的春水,杳无痕迹。
挥挥手,我努力展示着大度为怀的优良秉性:“本来我还一直犯愁要怎么跟你坦白,这下好了,咱们两清!”
林木森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本来我也一直犯愁要怎么就故意给你介绍那么多份工,等着看好戏的心态作出解释,不过既然你说两清,那我也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吧!”
“……”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保留着质问的立场和理智:“我知道了,你当初一定看死了我坚持不下去!”
“显然了!”
我被他毫不犹豫的高度认同给噎得默了半晌,忽而又被一股异样的情绪填满胸腔,不自禁地脱口轻声:“其实有很多次,我也以为自己会放弃的。”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而最终坚持下来的呢?”
林木森转了身,缓步向前,留下这句听不出情绪的问话,还有一个我默默注视了无数次,早已刻入心底的背影。
为了什么……
为了不想辜负他的好心,还有,为了不想放过哪怕一丝一毫与他有关的联系。因为那些工作是他托人给安排的,便再难再累也不觉得。
所以有的时候,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坚持,理由往往很简单,真的很简单。
“辛阔,我会记住你的。”林木森并没有等我的回答,或者说,并不需要。寂静的林荫小路回荡着他的脚步声,还有清冷冷的话语:“当在异国他乡遇到困难的时候,只要想想一个家境那样优渥的丫头,都能靠着自己打零工读完大学,还有什么是坚持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