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成功康复了?”前排男子眉尾横飞,忿忿不平:“我从最开始进入医院来,五天,看到的全是七窍出血而亡的人,横着出去一大把,就没听过有人是竖着出去的。”
“一周了,你们联盟连源头都无法确认,人烧了你们就打退烧针,腹泻了又开止泻药,病急了你们就上呼吸机,死了就拉去焚化炉,孩子没了你来奶了,大鼻涕到嘴你知道甩了,就你们这样的,天天待研究所,两耳不闻窗外事,活不用干,菜有人种,钱有人打,出了事一点也指望不上。”
这话说得难听,弗拉米尔张了张嘴,想反驳回去,却被言克礼提前扫过来的眼神给制住了。
紧接着,另一个虚弱的声音又响起:“您就别骗我们了,联盟就这么一个医院,医院就这么大,有什么消息难道我们不清楚吗?大家都是听说谁谁谁又死了,谁谁谁拉去焚化炉了,哪有好了的。”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觉得十分有道理,一时间又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起来。
赵有良揉了揉眉心,手心朝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联盟也有联盟做事的规矩,我没有必要哄骗你们。昨晚研究所里的人就已经挑选了六位来自二楼和你们三楼326,327室的病人,今天他们正在研究所等待研究人员的观察,再过两日便可知道结果。”
“此话当真?”有人问。
赵有良:“千真万确。”
“血清能百分百治好人吗?如果只是缓解的话又能怎样,等你们研究出来身体器官早就该伤的伤,该坏的坏了,茍活下来这条命又能做些什么呢,连去野外对付个异种都做不到,废人一个。”
“死何其容易,何必上赶着成灰呢,捕杀做不了,种菜进厂哪条不能赚钱,”弗拉米尔抱着膀子踱步,扬着脸,“再者,好死不如赖活,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奇迹,所以,大家就别惦记着我这把枪了,回去好好躺着,等待研究所的消息吧。”
那人置之罔闻,兀自说着:“躺着?要躺多久,联盟报销了医药费,可联盟还有多少钱,医院还有多少物资,赖活浪费资源,还不如死了留着给孩子们备用。”
没想到这种时候,这人考虑的居然是联盟,弗拉米尔噤了声,到底生出些感慨。
言克礼替他回答:“这个你不用担心,太平年间积攒的余额足够养活你们,劳动力少了工厂那边有机器顶着,之前一直没用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出力赚钱,解放就业岗位而已。你们要做的就是安心治疗,不遗余力与病毒抗争。”
仅说话的功夫,言克礼就看见不下十几人掩着鼻子擦血,更有多个昏昏欲倒的,佝偻着腰,坐都坐不住。见场面逐渐松合,言克礼便喊来士兵维持秩序,送他们各回各房。
是人都怕死,之前他们只是被老人解脱的样子刺激到了,情绪霎时高涨,等慢慢平复下来,又得知或许尚有一丝可能,这求死的意志也跟着弱了下来。不用士兵驱赶,倒是一个个乱中有序地逐渐散去了。
只是方才最后说话那人还望着言克礼这边,隔空喊话:“中将,请务必记得您方才答应我们的事。”
言克礼顿了顿,继而对他点了点头,幅度不大,但那人却是放心地回了房,他知道,他们这位中将,向来言出必行。
三人出了医院,门口聚集的人已经被张景遣散的差不多。弗拉米尔自觉回总部领罚,言克礼一路无言,疾步回到车上,赵有良紧跟慢走坐回副驾驶,便听耳旁传来一声质问:“你故意的?”
赵有良抱手在脑后,腿翘着摇起,跟他打起马虎眼:“什么故不故意,你讲的这是什么话?”
“实验结果还没出你就着急跟他们讲这些,你在怕什么?”
赵有良摆摆手:“我这不是为了稳住他们心神嘛,很有效啊,不是吗,大家都不想死了。”
言克礼呵一声,心情差到极点:“我就问你,洛晏清他一个人的血能救多少人?”
“能救多少是多少咯。”
言克礼抽出烟,咔的一声打上火机,脸上忽的蒙上一圈白烟:“你怕我押着洛晏清,就先提前在民众面前打了包票,到时候联盟要是拿不出血清救人,少不了又要闹上一番。而你,料到我不会让事情发生到这一步,所以洛晏清这血,抽也得抽,不抽也得抽。你还真是……,没愧对天才的名号。”
“瞧瞧你这样子,急什么急,”赵有良笑起来,支起脑袋侧过身去看他,“又不是只有洛晏清一个人的血才能用,你忘了,程助理在野外采的那一大批动物血样,照样也能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批动物都是异种,血清里的成分也糅合了许多不明成分,要真说效果,恐怕不如还真不如洛晏清。”
“你拿那些异种的血液作测试,到时候要是出了事你要怎么解释。”抽了几口,言克礼压下心头那份怒火,降下车窗,启动车子,朝着外城区的方向驶去。
“这个嘛,咳,”赵有良用食指挠了挠脸,有几分掩饰尴尬的意味:“我让程助替我做了背调,那几个参与实验的都是……,孤儿,且社会关系简单。”
“妈的,”言克礼叼着烟,嘴里猛喷一团雾,话里夹刀:“你心思够缜密的,人家活该当你的试验品,你真不把人当人啊。”
“哎哟喂,你可别挖苦我了中将大人,”赵有良摸上言克礼丢在储物盒里的烟,也掐出根来给自己点上,“那你让我怎么办,他们不当,总得有别人来当吧,我这已经是权衡之后的选择了,而且现在差不多过了十二小时,他们目前各项体征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所以我有超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不会让他们出事的,顶多效果不佳,死了倒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