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外城区的城门在十一点半后就禁止公民随意进出,洛晏清回不去宿舍,这边也没有可以让自己麻烦的朋友——不知道言克礼算不算,但这个点,他也不可能再跑出去敲响别人的门,吵醒别人的好梦,所以他自己找了个安静的楼道,就这么靠着墙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清晨了。
洛晏清揉了揉眼,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后便离开了医院。逆着人流朝大门走去,在站台等车时,一辆军用小车在他面前疾速而过,卷起漫天尘土,随后又缓缓倒退回来,车窗探出一个微微眼熟的人脸。
不待车停稳,唐周就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语气兴奋:“我果然没看错,真的是你。我们又碰见了,小可爱。”
“……,好巧。”原来是昨天在电梯里碰见的上尉。
唐周自问自答:“回外城吗?我刚好过去那边办事,上车捎你一程。”
“那就麻烦了。”在楼道睡了一晚,洛晏清浑身酸麻不已,恨不得早点回到自己的狗窝上躺着,也顾不上跟他客气那么多。
“麻烦啥,都是缘分!”唐周替他开了后车门,一上车,主驾驶那头就又凑过来一张熟脸——少年音。
三人打过招呼,又各自报了家门,一路上聊得不亦乐乎。
原来那个少年音名叫郑阗,是个少尉,他旁边的上尉叫唐周,两人都是因年初外出执行任务时表现优异而被提拔上来的。现在他们一大早奔赴外城,是受了言中将的命令,负责去五大区选出十位代表,以参加两日后的联盟会议,且就该议题进行一次民意调查。
这工作听起来简单,做起来恐怕是相当繁琐困难。就说民意调查这事,要是碰上态度不好的,指定少不了要听他在那开麦半天,你若想走还走不了,那手生拉硬拽非逼着你听完他的观点,不仅要听,还得和颜悦色的听,否则就要给你扣上「态度不好」的帽子。还有选代表这事,说是让大家推选出来,可如果一个小区有超过两人想去的,投票这个流程说什么也要走上一遍。
到了e区,洛晏清和他们作别,临下车前,唐周笑嘻嘻地说等下要去敲他的房门,还问他要不要竞选个代表去开会,洛晏清连忙摇头拒绝,且恳求他让自己睡个好觉。
“好咯,那就待会见啦。”唐周跟他挥手再见。
自洛晏清发烧直到今天,加起来已经有差不多一周时间没回过自己的宿舍了,虽然说是倒头就想睡,但他还是强撑着困意洗了个澡,去去身上的细菌病毒才如愿以偿缩进了被子。
诚然,唐周没有一对一来敲门听取他的“民意”,不过楼道里却响起楼层长那如洪钟般铿锵响亮的嗓门:“请全体8栋6层居民于五分钟内到大厅聚集开会,不要迟到不要迟到,位置按照门牌号一一排列站定。”
“请全体8栋6层居民于五分钟内到大厅聚集开会,不要迟到不要迟到,位置按照门牌号一一排列站定。”
昨天下午言克礼应允那位患者后,即刻就吩咐了张景安排各项事宜,城区广播也紧随其后进行了通知,要求明早居民非必要不外出,留守在小区内部等待上头指示。
所以,洛晏清只眯了半会就又被迫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重新穿好衣服鞋子随着人流涌入了一楼大厅。大厅位置有限,部分人已经排到了架空层底下,洛晏清门牌号在中偏后的位置,自然人也跟着站在后头。
队伍人头攒动,沸反盈天,吵得洛晏清头痛欲裂,等主持的士官来了之后他们才逐渐消停了点。再过一会,就听见遥远的台前透过话筒传来几声“咳咳”,接着就是一些陈词滥调:“各位,今天我们把大家召集在这里,原因的话,想必我们每个人都一清二楚,对于「安乐死合法化」这个热点议题,我相信你们也都抱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但联盟不可能照顾得到所有人的意见。因此,现在要麻烦你们做的一件事就是,耐心聆听完台上四位候选人的发言,选出最符合你们心意的两位代表去参加联盟会议……”
洛晏清隔得远,懒得抬头去看台上妙语连珠的几位候选人,听到最后,只凭着最初的印象潦草地选了两位与自己意见基本相符的一男一女。
两日后,会议于八点半在总部大楼的议事厅有序展开。
辩论
议事厅里,一张粽褐色黄梨长桌横亘其中,将室内分为两半,每半均有十个座位。联盟首领居于主位,右手边第一位是行政部长邓叶,往下则分别按照军衔高低,依次为中将言克礼、少将弗拉米尔、上校张景、上尉唐周和少尉郑阗。另左手边是研究所成员赵有良、魏敏之、程炎和医院院长沈德,其剩余座位给五大区代表就座。
会议流程由首领右手边站着的秘书长全权负责。上来就是一套经典流程——介绍参会人员,交代会议背景,阐述会议意义后,将近二十分钟过去后,会议才算真正开始。
在首领开口前,议事厅内还是一片肃穆。大家表面看似云淡风轻,神态自若,实则有的人早就心急如焚,抖腿如筛,恨不得站起来,把那桌子一拍,如滔滔江水般狂泄观点,奈何他们清楚,自己身份还不足以在这种场合里充当出头鸟。
“那个,我来简单说几句我的想法。”又等了一会,桌尾的几位代表已经眼观鼻鼻观心,快要按捺不住时,首领终于出声了。只见他端起旁边的白色大茶缸喝了一口,表情从容,咂吧咂吧道:“首先我认为这个事呢,完全就是民众在面对死亡恐惧下,一时半会的情绪冲动,现在过了那个冲动节点,我们根本没必要就这件小事而浪费大家的时间,毕竟研究所那边不是说有对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