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东华门前。
太子朱祐樘在两名小太监陪伴下,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日落时分见到了将要出宫离开京师的司礼监太监怀恩。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怀恩在宫中诸多太监中,是对朱佑樘储君之位最为在意的那个,几次出手暗中相助,扶持太子屹立不倒,终于惹怒了成化帝,被贬斥到凤阳府司香。
朱祐樘急忙上前相扶,待他看到怀恩憔悴的模样,已忍不住淌下眼泪,略带自责道:“都是我害了先生。”
怀恩急忙道:“太子切不可如此言……奴婢所行之事,不过是为公理,并无私心。太子殿下也不该来相送,奴婢无论在何处当差,都为大明江山社稷殚精竭虑,绝无怨恼。”
怀恩在成化末年,在朝中屡屡犯颜直谏,对忠臣义士乃至朱祐樘进行保护。
“……时上钟爱兴王,乃谋进言于昭德万贵妃,劝上易储位,因以兴王为昭德子。上意已动,谋之于恩,恩以死拒不从。上恚,诏发往凤阳司香。”
朱祐樘心知自己没什么靠山,好不容易有个司礼监太监帮自己说话,还因此被发配远走,心中无比痛苦。
他抱着怀恩的肩膀,久久不能言语。
怀恩见时机差不多了,本想将瘦弱的太子推开,却又有些舍不得,凄声道:“太子宽厚,乃不折不扣的仁义储君,非常人可比。
“太子不必太过担心,朝中虽有易储传闻,但新近有礼部侍郎李孜省上奏,以宁夏将要发生地动为由,劝慰陛下将此事暂缓。”
朱祐樘不解地问道:“地动?”
“是。”
怀恩指了指天空,“他的谶言,说就在今天,且就在今晚。要是地动真发生的话,几天后,消息就会传到京师。到那时朝中易储的言论就会自然淡下来。”
朱祐樘反问:“就算真发生地震,先生认为,父皇会改变初衷吗?”
怀恩摇头苦笑。
他想把朝廷废太子的举动,推到大臣的言论上,但他也知道,太子并不愚蠢,哪能不知一切的恩怨均在于他那父皇身上?
如果皇帝没有易储的打算,下面的人有再大的胆子,敢胡言乱语?
怀恩道:“能把事往后拖一拖,也是好的。为今之计,希望陛下能早些为太子选妃,如此太子储君之位方可稳固。”
“可……可是……”
朱祐樘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让父皇这么做……我……我不敢……去争取……”
“唉!”
怀恩叹道,“朝中清流之臣不少,但每当有人提及此事,陛下都会勃然大怒,关键还在于有人从中作梗。非要有大事发生,或才可有转机。”
朱祐樘问道:“先生可有良策?”
怀恩摇摇头,意思在这件事上,他也无能为力,略显无力道:“先前倒是听陛下提及,太子也到了选妃的年岁,择日可作安排,再细问,陛下就有意岔开话题。不过想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水到,渠自然成。”
“奴婢且去,明日一早便动身离京。再见已不知是何日。太子定要珍重。”
朱祐樘紧紧地抱住怀恩的肩膀,声音哽咽:“先生也保重。定与先生有再见之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