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君都不要,跑去厨房玩,趴在门边上看。为晚饭是特意请了外面的厨师来,要用面捏一条鲤鱼出来,寓意年年有余。面点师就分了点面粉让她自己捏来玩,又拿出一个成品给她当样板。
因为要用剪刀修边,叶春彦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看,闲来无事就跟着一起做。紧接着杜秋和夏文卿也加入进来,正好原料也够,杜时青也来凑个热闹
面点师按步骤做了一遍。看着容易,动起手来却吃力。夏文卿瞥了一眼自己的成品,丑的七零八落。
又扭头去偷看杜秋,多少带点安慰,她顶多略胜一筹,捏出一只神采奕奕的畸形蜥蜴,眼睛瞪出来。杜时青倒是捏的很不错,至少是一条鱼的样子。
叶春彦则又要点面粉。真要命,他已经做到了第二个,还特意用刀刻出几片鱼鳞。
夏文卿拿手肘戳了杜时青,偷偷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教教我。”
“先捏个大形状,再慢慢调整细节。”她手把手教了他一遍,又往杜秋处斜眼,“别担心,你至少不是倒数第一。”
叶春彦手上沾了点水,往他身上弹,打断道:“明明我做的比较好,你为什么不问我啊?”
“我才不想让你太得意。”
叶春彦眯眼偷笑,侧过脸去,已经颇为得意。他又去找杜秋,带点跃跃欲试弯下腰,道:“你要不要我帮忙啊?都散架了。”他想拿手指去戳,被杜秋挡住了,笑道:“我觉得挺好的,丑归丑,至少很有标志性,一会儿我吃我自己做的。”她揪了点面粉,把蜥蜴逐渐变化成蜥蜴精的样子,更厚实了一圈。
面点师瞧了一眼,带点为难道:“你这个不能炸的。炸了就变成面粉团子了。”
杜秋道:“没事,我就喜欢吃面粉团子。”
“那你要不干脆捏个球,炸汤圆吧。那也是面粉团子,还方便受热。”他是一本正经在建议,杜时青就在后面偷笑。等下锅时,她的鲤鱼也散架了。杜秋从旁看见,出声道:“没事,大不了我的汤圆分你几个。”
叶春彦靠在一旁,凝神微笑。这终于是个家的样子,哪怕已经到了分别时,微笑里带着些许释然与伤感,但也是描摹了一种可期盼的温馨。
杜守拙下楼来,见所有人都在厨房,也插不上什么话,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接着道:“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今天的月亮挺好的。我们一起去花园看看。”
天上的浮云很薄,夜空是靛蓝色,月亮周围有一层朦胧的光晕,朝外晕出一个圆,像是一滴眼泪落在纸上,晕开的墨水。他们第一次像是真正的家庭般在外面赏月,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
叶春彦站在杜守拙后面,看到他后脑勺的头发染过,发梢黑色,发根却全白了。他是真的老了。
第85章我知道你决心是有的,野心是有的,狠心也是有的,可惜你没有脑子
因为人全齐了,所以菜提早端上来。餐桌上每把椅子都坐着人,每个人都想着这兴许是最后一次同桌吃饭,暗自遗憾。
无边无际说了些闲话,菜又丰盛,拿来当话题夸了几番。杜守拙舍不得汤君,道:“其实你们带着孩子一起走,也不用这么着急,她去了国外,不一定会习惯,可以再等上半年。”
叶春彦打断道:“我问过她的意见了,只要跟着我们在一起,她都很高兴。”
“其实你们也可以定期回来,坐飞机也方便,隔几个月回来看看吧。”
“再说吧。”
杜守拙摇摇头,不再勉强,道:“过去我对你是有很多严苛的地方,我这两天也想过了,可能是我没考虑周全。你也别放在心上。”
他起身,颇郑重朝杜秋一举杯,道:“爸爸在这里向你道歉了。”
“爸,别这样了,都是一家人。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杜秋笑笑,敷衍着抿了一口酒。
“喝点汤吧,特意让厨房为你熬的。我也想过了,你的人虽然不在公司,但是职务我还是为你保留的。虽然你手里有股份,但总这样也方便你过段时间想通了再回来。”
夏文卿插话道:“其实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等你的病好一点,要个孩子也没问题。”
“什么病啊?”
“子宫肌瘤啊,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良性肿瘤,除了不方便怀孕,其他的事倒也不严重。”
“我怎么不知道?”
杜秋道:“是我之前没告诉你们,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文卿知道,估计是小妹报的信。”她斜了杜时青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这个多嘴的小孩,就是还在怪我拆散了你和你的小男友。好啦,我们算是扯平了。”
她的姿态轻飘飘的,倒也不是多生气,像是一早就知情了。只是抬手,轻轻捏了捏妹妹的面颊。
杜守拙满腹疑问,但见场合不对,也就按耐下去,没有再追问。
夏文卿举杯,笑盈盈道:“不说这个话题了,说个好消息。我要和狄梦云订婚了,我想过几天正式来带她回家。我妈已经同意了,顺利的话,年底可以结婚。说不定我们的孩子要比表姐和表姐夫早。那到时候辈分就好玩了。”
叶春彦淡淡道:“噢,挺好的。恭喜你。”
杜守拙道:“既然你要结婚了,那也不适合再住在这里了。东面有套房子,你要不去看看合不合适,干脆给你当婚房。”夏文卿正要道谢,他又转而朝杜秋一昂首,道:“去谢谢你表姐吧,是她一直为你着想。”
杜秋立刻道:“没事的,你喜欢就好,可惜就是没时间装修了。”
又是推杯换盏一阵客套,叶春彦却起了疑心,杜秋再宽容大量也不至于做这种人情。仔细想来,她是同意的太快了。因为是顺了他的心意,他也少了戒心,一味沉浸在憧憬里。这几日她又总是不着家,说是做工作上的交接,但总透着古怪。
她是真的愿意走吗?或又是一招以退为进?
手一动,就撞倒了杜秋摆在桌沿的杯子,红酒洒了汤君半身,杯子砸碎在她脚边。汤君吓得跳起来,抱怨口吻嚷了声爸爸。
一桌人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夏文卿道:“别让她乱动,踩到玻璃就不好了。”
叶春彦弯腰去捡玻璃碎片,不留神,手上又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淌满衣摆。杜秋立刻捧起他的手,拿毛巾按住伤口,道:“你今天怎么了?恍恍惚惚的,快去包扎一下。”她急着叫人拿医药箱,夏文卿则赶忙把孩子揣起,抱上楼。
绑了两圈纱布,隐约还有血迹渗出来,伤口着实不浅。叶春彦推说没事,一桌人却七嘴八舌提议要送他去医院。杜秋神色凝重着不说话,像是猜到了什么。因为主菜还没上,杜守拙又催促起厨房,让他吃两口垫一下再走。
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佣人去应门,回来通报道:“是警察。”
一高一矮两名警察径直入内,便道:“夏文卿先生在吗?现在有一桩职务侵占案,需要你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说罢便要拉人,夏文卿来不及辩解,只来得及对杜秋嚷出一句,道:“你待我可真好啊。”
杜秋一脸茫然着装傻,等他被带走后,才道:“我知道你决心是有的,野心是有的,狠心也是有的。可惜你没有脑子。我劝过你走了,你自找的。”
所有人一时都愣在当场。缓过劲来,杜守拙立刻责问杜秋,道:“你对你弟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