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正英耷拉着头,垂头丧气。
凌云升叹息一声:“太晚了!黎叔,去给李总赔个不是,以后好好安心做事吧!”
车窗重新被摇上,汽车扬长而去,后视镜里黎正英的身影呆在原地,随着车的远去越来越小。
凌云升闭目沉思,身旁司机是他的心腹,疑惑地问:“他没事装个监控干嘛?该不是来钓鱼的吧?”
凌云升说:“他还没那胆子。只是分到的羹少,难免贪心,那间房里进进出出的人,经常有些不干净的□□交易,他留个监控,把视频留存,传到黄色网站,多少也能赚点。”
司机不屑地嗤了一声。
凌云升道:“这不干净的钱他赚的倒是是一点压力也没有。他从头到脚最干净的,也就是养了个干净的女儿。”
……
黎原迟到了,她是个一年到底都迟到不了一次的人,上课铃声响起后不久,她才姗姗来迟,众人都忍不住抬头偷瞄,想看王岳谦的反应。
但让他们想吃瓜的心情失望了,王岳谦只是冷冷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黎原不紧不慢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相安无事。
因为是下雨天,意外来迟的人并不止黎原一个。在黎原入座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两三个人,他们却没有黎原这样的好运气了,王岳谦伸手往教室后面冷冷一指,他们就认命地拿着书去后面站着早读,算是惩罚。
邵楠楠在她旁边“啧啧”两声:“太偏心了,王老头最恨的迟到都能放过你,难道这就是好学生的特权吗?”
黎原看着身边这个傻姑娘,淡淡笑了:“是啊,不是一向如此吗?以我的力量无法改变这个规则本身,就只能改变自己,让自己站到享受特权的那一边了。”
邵楠楠闻言却有些发怔:“怎么会没法改变呢?你可以主动拿着书去后面站着,表示一下大家有难同当嘛。”
黎原说:“这样他们只会在背后说我做作的,别想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那些讨厌我的人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不如什么都不做。”
邵楠楠托着腮,凝眉沉思。
黎原反而笑了一下:“再说了,我是什么很善良的人吗?为什么我必须要顾及别人的感受,来委屈自己,凭什么呢?”
邵楠楠顿时哑然无言。她觉得黎原好像在说迟到这件小事,又好像不仅仅在说迟到这一件事。
她长着最精致的容颜,却也保持着最精致的利己。
邵楠楠和她做了快一年的同桌了,可回想起来,黎原跟她的关系似乎也就止步于“同桌”,难以更进一步。她心里好像有一道隐形的高墙屏障,想要进去,必先撞得头破血流。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颜,宛如朝霞映雪一般。班级里嗡嗡的背书声环绕在四周,邵楠楠反而听不到黎原的声音,只能看到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很认真的样子。
邵楠楠心想,这世上出路那么多条,并不止有学习。如果她能有黎原那样的脸,绝不会把自己困在这小小一张课桌之间。可惜黎原一定不会认同她的想法,就像她永远也没法变成黎原。
……
转眼间两周匆匆而逝,物化1班在酷暑中迎来了高二最后一场考试。
正如林北呈所说,接下来的时间里,江驰宛如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来找过她。不仅是江驰,凌云升和林北呈也像商量好了一样,一起默契地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当然,偶尔夜晚她一个人回家时,难免有些疑神疑鬼,怀疑身后是不是有脚步声。
或者说,她其实有点期待,期待黑暗中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是出自于林北呈,而不是别人。
对于黎原来说,这两周的时间平静的如同过去千百个岁月,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虚妄感。
偶尔她睡醒起来后,还是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分不清前世和今生。甚至课间休息时,在走廊极目远眺,眼前总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以及午夜梦回时,脑海中一些荒诞的闪影。
她尝试用更忙碌的学习克制住这种感受,可每当她闲下来,情绪就铺天盖地反刍而来,甚至隐隐有种抑制不住的趋势。
到期末考试前夕,黎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对自己的成绩有了个预期。放学时,她不经意一瞥,邵楠楠的位置又空了。
最近这几天她总是莫名其妙地不知所踪,老师课上总点她的名,说她旷课,让她罚站,她也没有悔改的意思。或许是压力太大了,黎原没怎么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众人都忙着考前的最后复习,邵楠楠却有些萎靡不振地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手里的笔。
黎原见她状态不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邵楠楠反而把头扭向另一边,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黎原正思索着自己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邵楠楠又把头转了回来,看了她一会儿,说:“我肚子疼。”
黎原道:“我帮你叫老师?”
邵楠楠摇头:“我只是……来例假了,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我手机没电了,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给我送点止疼药来。”
黎原理解她不想耽误考试,于是将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她。
一会之后,邵楠楠回来,神色却不见轻松,反而愁容满面。黎原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邵楠楠干巴巴扯出一个笑来:“没事,你好好考试,加油。”
一个小时后,熟悉的考试铃声响起,学生陆陆续续地进了考场。
这次考试是期末考,也是六校联考,规模很大,学校领导层十分重视。学生们打乱顺序随机分配座位,黎原按着昨晚就张贴好的座位表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