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惶恐,赶紧请罪道:“官家若是为难,就算了吧。小道也可以换一个的,陛下直接封赏林氏也可以。小道原本只是想让生母心安,可以让她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说自已是林家女。”
而非盛家妾。林噙霜的骨子里有一份骄傲在的,那是来自她的幼年时期,外祖父家还在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是骄傲的、幸福的。后来家庭突遭变故,所行种种虽有瑕疵,到底都是为了生存的无可奈何。
“朕想到了你所有能提的要求,唯独没想到你会替一个死去多年的外祖父翻案。也罢,也罢,朕在大行之前再做一件好事罢了。朕允了你的请求,让大理寺重审天圣九年林土安的案子。”陛下的笑容很是慈祥、温暖,他是一个好人,是个仁慈的君王。
我激动重重磕了个响头,大喜道:“多谢官家!小道会每日为您诵经祈福,祈求官家福寿安康,长乐无极!”
“好了,朕也是念在你一片孝心的情况下才应予此事,往后,你真就甘愿一辈子只做个道土?”陛下抬抬手,示意我起身。
我站起之后,仍行了一个揖礼,说:“小道其实也是有想过若能入翰林书画院就职的可能性。但这事的成功率很低,小道便没提。”
“你?倒是机灵。我朝并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礼法也不允许。”陛下说完,笑出了声。
我就知道不可能,其他的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便笑着回道:“如果能一辈子只做个道土,对小道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官家,微臣觉得静墨道长的想法没什么不好。这专研绘画需要精力,修道亦是需要全身心的投入。道长已然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了。”一旁的一直沉默的张大人站出来说道。
我激动的看向张大人,他居然是第一个理解我的人。真想立即喊他一声,“张叔,懂我!”
“勉强并非善事。”陛下点点头,对身边的内侍吩咐道:“去传大理寺卿进来。”
张大人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忙向陛下请辞告退。出来偏殿之后,在门外等了一会,直到看到刚才那个内侍领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大人进入偏殿中,我才放心下来。
没一会,张大人也出来了,他带着我又回了翰林书画院,给了我一个木牌,说我这段时间想来书画院了,只需到右掖门口,把木牌交给小黄门,他们看了帖子自会去翰林书画院汇报。书画院中接到消息,就会安排人前去迎接的。
“大人怎知,我想来书画院,观摩绘画。”我看着那个写着翰林书画院的精致小木牌,问道。
“你若是个男子,又立了功,我等本可汇报陛下后,直接招你入书画院来做个画员。可惜你是个女子。虽招你进来不行,但偶尔请玉清观的道长前来交流一番也是可以的。这些也是陛下应予了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张大人的这个法子不错,如此一来,不仅能跟更多的书画爱好者切磋交流画艺。还能顺便欣赏一下那些被收藏的名画。真是一举多得。
我把木牌放好,将自已画好的画作拿出,双手递过去,说:“大人,这是我回去之后,补画的《宫宴舞乐图》,劳烦张大人裱好之后,呈给陛下吧。”
张大人撸了下衣袖,小心的接过画打开,欣赏了一会才道:“好画啊。道长在绘画上颇有天份,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当代国手。不嫁人也是一件幸事,不被俗事所扰,才能更好的投入创作之中。”
“大人,实乃知音啊。敢问大人名讳?”难得出现一个懂我的人,我岂能不高兴,当然是要记住对方的名字的。
张大人收起画,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笑道:“在下张笠文,道长无需惊讶,这翰林书画院里,痴人很多,不仅你一个。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闻言舒心一笑,原来如此,可不就是别人眼中的艺术怪人吗?哪有什么痴人啊,只是寻不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只能成为这尘世的孤客罢了。
突然想起唐伯虎的那首《桃花庵》,便随口吟了一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张大人摇晃了头,“别人笑我,我亦笑他人。这句诗的心境不错,倒是符合那群画疯子。道长不光画作的好,还擅长诗词啊,真是少年出英才,不拘于男女啊。”
“大人误会了,这是一位姓唐的画师所作。他不喜欢自已的诗被人知道,大人就当没听过。”这是唐伯虎的诗句,虽然他此时还没出生,但他的诗就是他的诗,我岂可冒领。
“哈哈哈……,我带你去书画院内堂转转。”
“好!”
我跟着张大人去了书画院的正院,见到有十来名年轻的画员在潜心作画,好像画的是在正旦朝会中的事。我走向前去欣赏,能进入这个地方的画工都是不错的。
我的进来打扰到了他们,他们一开始有些惊吓到了,再看到我一身道土装之后,好像很开心。
叽叽喳喳的问了我很多问题,主要都是关于跟西夏使臣比赛时作的那幅画有关。说都想见识一下。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简单和纯粹,一点都没有因为我是一名女子的身份而轻视我,反而言语中对我多有崇拜之情。这让我感觉很舒适,很放松,同时又有点愉悦和满足。
不知不觉就多聊了几句。又怕打扰他们工作,便说改日我再来时,把那份当场画的画带来,跟他们一同交流一下。
摊牌(一)
没了张大人的马车,我也可以雇个马车回去,便去街上四处寻找可以出租的马车。谁知刚走几步就再次被梁晗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