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枭见师姐恢复往昔稳练,便上了马,与她同回了营帐。
正巧,回来时正遇朝中快马圣旨。苏雅与穆枭同众将领一同听命。
“朕闻平远将军竟在外违背圣言,已贸然对蛮夷出兵,甚恼!是问缘由!否则,领罪当罚二十军杖!刻不容缓!”
宣旨的使者念完便躬身破胆,哪敢依照旨意行罚,只抖着双臂听此时将军要如何。
穆枭自知已逆龙鳞,不敢再违背圣旨,只说:“子枭愿意领罚,请使者命人动手吧。”
说罢,左右解开外层厚袄,挂在腰上,只剩一件里衣,等着被带去军营刑场之处。
帐内从众齐声抱拳说道:“将军!”
苏雅上前拉住穆枭小臂,问道:“违背圣言是何意思?莫非此行,难道不是圣上让你收复蛮夷的?”
穆枭瞥看了眼宣旨使者,随机应变,答道:“出师未捷,此乃我一人独断专行,好大喜功所致,义士莫要纠结!铁心,先带义士去村民营帐。”
后又抱拳对着使者说道:“使者,请随我同来监督受刑,也好回禀天家吧。”
铁心接了穆枭的眼色,想着带人离开。
苏雅虽看懂了其中主仆暗示,可她不愿穆枭无辜受罚,迟迟不肯动,突然毕恭毕敬转了方向对着使者询问。
“鄙人不才,对这圣旨颇有懵懂,还望使者解答一二。”
这京中使者也知将军出征,身边或有些江湖义士献计献策,便也对之见礼,回道:“客气,先生请问。”
苏雅睿智,只问:“我想着将军乃朝中勇将,圣上素日宠爱,断不会因一次失利就当众兵将苛责。想来圣旨大有深意,此处皆是憨直武将,还需使者多多提点些,莫要让君臣在外离心啊。”
这位使者受了苏雅提点,这才慌的意识到不妥之处,忙的对穆枭躬身,劝道:“平远将军莫急,圣上旨意,原是想跟你要个说法。将军用兵如神,断不是意气用事之人,还望亲笔给奴家一封折子,写明缘由,这事也算了了。”
“是了是了,”
身旁铁面立马站出身,对着使者陪笑说道:“将军岂是在外不受皇命之人,出兵蛮夷是有些缘故在的,此时天色已晚,使者先在军中委屈一夜,明日定让您好生回去复命。”
其他将领此时也晓得这里的关窍,一起簇拥上去,围着使者朝帐外走去,领他休憩一日。
帐内徒留苏雅、穆枭,他人终于能打开天窗说话。
苏雅上前一步,直盯穆枭,问她:“此行,若不是为了收复,那是为了何事?”
穆枭瞅眼外边,见四下无人,才开口明说:“原先北境守将一夜暴毙,兵营中皆认为是蛮夷刺客所为。”
苏雅蹙眉,“难道并非如此?”
穆枭摇头,又看了眼外边,领着慕容师姐走到笔墨处,写下:许副将。
苏雅心领神会,对着口型,问:内奸?
穆枭点头,只说:“刺客身份不明,圣上原意,只想让我带兵修复防线,查清究竟是有人通敌叛国,还是别有冤屈。”
苏雅这才明白,穆枭此行的深意,难怪圣上会先为他选妻,丝毫不担忧他征伐性命有碍,原来此行根本不动武戈。
自知这层含义,苏雅更认为她任性妄为,还自作聪明带着无茗、卷锋夜袭敌营激怒蛮族,简直可笑至极。
说不定也是因他们才激怒蛮夷对着大朝出兵。
想到此处,苏雅颔首羞愧难当。却也振作精神,对穆枭关心:“此刻我倒不替你在意这些,只是圣意问询,你是否有想好理由?可别真犯傻,一味领罚交差!”
穆枭难得再见慕容师姐,又见她对他关心至此,点头笑了一声,很是腼腆说道:“能劳师姐对我上心,受这点皮肉之苦,倒也十分值得了。”
苏雅愣了愣,意识到她以师姐身份已经过度关心,赶忙往后退了半步,收回眼眸,心中觉得这憨坨荒谬,事到如今还想着这不大干系的事情。
只听穆枭又憨笑说道:“从军之人,这些伤从不再话下,师姐别为此挂心。”
苏雅平了气,还想为他找几个理由回复京中使者,外围,卷锋无茗正赶巧来。
二人带着些欣喜之色,一人一句。
“穆将军,我们或有方法,可解蛮夷活水顿足之困。”
“但需至少拖延一两日,运送些材料来才行。”
苏雅率先问道:“何法?”
卷锋有些拿不准主意,有所保留,“倒未必可顺利实施,但可一试。”
“别卖关子,快说来听听。”
卷锋展臂,请人又去帐外沙盘。
“劳烦铁面兄弟再做一次推演。”
铁面照旧,众人看到沙盘上的骑兵、布兵又因铁质的防具在雪原上受制于活水变冰而寸步难行之时,只见卷锋抬手洒下一排白色细粉,沙盘上冒起了白烟,只一会,我方士兵人偶便又可推行至前。
苏雅一点就透,看到此景便立刻联想到是何物,很是惊喜但不免多心,“此法可行?是否会有后患,有搬石砸脚之嫌?”
卷锋苦笑,“战场一刻,瞬息万变,若能解一时困顿,让将领们活络起来,杀敌冲锋或许还留有热血。若驻足原地苦于自身兵器防具,倒显得有些磨人心智了。”
“那,此物还剩多少?”
“不多,所以我还需时间从澄县调度,最快来回,也要一天。”
苏雅垂眸,想起穆枭正事,转头对他说道:“卷锋之法,未必是万全之策,你与将领们还需再多想想,莫要搭了士兵无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