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王喜的话,宋令侧头去看渡渊,见他正骑马凝视前方。奇怪,他耳朵怎么又被冻红了。观察片刻,宋令又看向渡渊身边跟着的那么多黑影。
“”
也不知日日被这么多冤魂跟着,心中会不会格外沉重。想到渡渊很少放松的眉头,鬼使神差地,宋令开口:“那好,等我送完王姑娘一家,我就去京城找你。”
渡渊暗暗松松缰绳,调整气息,声音如同往常一般疏离,“你跟着我直接回京,我会派专人护送他们。”
一来一往说话间,荒原上的小木屋出现在三人视野中。
“你是死人啊?你还有没有心了?”半夜,从醉酒状态苏醒的王大娘发现宋令为了他们又进狼窝,簸脚坐在地上又哭又骂。
很快就要天明了,还是没等来宋令的消息。王大爷抱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女儿的脸、宋令的脸,交错着在他脑海浮现。很快,他便受不住精神的考验,崩溃地嚎哭起来。
“为什么日子这么苦?老天爷,你睁眼看看,我们夫妇这辈子,并不作恶,本本分分做人,你凭什么这么待我们?要是那孩子真的回不来,我便随她们去了!”
“你说什么。”王大娘站起来,猛地将王大爷推到地上,“你死了都是一种罪孽,你怎么敢独死?”
“吁。”勒马声传来,紧接着,屋里两人听见了宋令的声音,“大爷大娘快来,我把王喜带回来了!”
两夫妇对视一眼,皆是连滚带爬地挤出门去。
宋令站在马下,正抬手去接马上的王喜,她们身后,是早已下马的渡渊。
王喜抱住宋令,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这时她才从宋令颈窝处闻到了家里独有的味道。她瞬间鼻酸,紧紧搂住宋令嚎啕大哭。
“喜儿!”
“孩子!”
宋令抱着王喜,走到王氏夫妇身边,他们将王喜接过,激动得都未能言语。宋令体贴地勾唇,转身离开,没再打扰。她看见王乐的虚体抱在父母身上,一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宋令和渡渊的马系在一处,她走过去,摸摸马儿,问:“你怎么没护送昌乐郡主回京?”
“我答应过你,要帮你这个忙,便不能失信。”
“可你这不是抗旨了吗?”宋令小声嘟囔。她虽没亲身感受过皇权威压,但是电视剧里都说圣旨不可违。皇帝命渡渊护送昌乐回京,可他却折返帮自己救王喜。要是被皇帝知道了,他们会不会被杀头?
渡渊沉默,宋令又在抠手指了,“你不多嘴,便没人知道。”
宋令:“”
“但若是天亮之前我们没赶上昌乐,那么我抗旨的事就会人尽皆知。”他又补充。
“那王家人怎么办?我不放心他们落单,你的手下过来还要点时间。我在这守着他们,等你的手下过来了,我便去追你。”
不知为何,看着宋令纠结游移的神色,渡渊觉得有些烦躁,他翻身上马,撂下句,“随你。”便打马离开。
宋令在原地呆愣片刻,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些空泛。都还没说几句话呢,怎么就挂脸走人了?
她垂头丧气地走进院子里,王家三人正齐刷刷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宋令被盯得浑身发麻。
“公子怎么走了?”王喜被父母搀扶着,最先开口问。
宋令没回答,注视着王喜的伤口,岔开话题,“我先帮你把伤处理了。”
他们不敢去城里找大夫,宋令恰好懂些急救知识,便简易地帮王喜处理包扎。
为了转移王喜的注意力,宋令便帮她包扎便问,“王姑娘,关于尹鸿的妹妹你知道多少?”
谁知,王喜浑身猛地一僵,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若是害怕,便不想了。”宋令轻轻安抚她。
王喜摇摇头,虽然害怕,但还是缓缓开口:“我这一身疾,全是拜她所赐。我不愿从尹鸿的意,第一夜便逃了。那也是个雪夜,我从房檐上跳下,摔伤了脚。但是我不敢停,忍着剧痛跑进树林。在树林中,我遇到了一行人,带头的就是尹清。”
“我瞧她是个女子,又面善,以为自己找到了救星。”王喜开始颤抖起来,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鲜血,“我跪在她脚边,我说:‘姑娘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至今为止,我都记得她那时的脸,她蹲下身,从上至下打量我,笑着说:‘嫂嫂这双腿既然用不到对处,那也不用再留。’然后然后我没能穿过树林,我被他们挑断脚筋,关在柴房里。”
“这么多年,我人不人鬼不鬼,除了尹鸿,她尹清也有助力。活在尹府,唯一的盼头,便是为出逃的女子指条明路。我做人,不管是心还是迹,都问心无愧。我信,如尹清那样的罗剎,终会有恶报。”
宋令越过王喜,与她身后的王氏夫妇对视,她微微摇头,三人对悬崖之事闭口不提。
这样恶毒的歹计,原是尹清想出来的。
“对了,宋姑娘!”王喜激动起来,左手拉住宋令,“尹鸿后院被他嫌腻的女子,会被尹清身边的青衣男子带走!那些女子,我再没见过她们回来。”
宋令沉思着点点头,拍拍王喜的头,“过了今夜,这些便都是过去。我想黎明时分便会有人来接应你们,护送你们离开冀州。至于王乐,我总会查明真相的。”
“宋姑娘,你要保重。”王喜牵住宋令的手,摩挲着她右手生的冷疮,恋恋不舍地说。
“嗯,你们也要保重。”
话音落,马蹄声从外传来,“宋姑娘,我们是大人派来护送王家人的官兵。”领头的人翻身下马,将文书递给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