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景转了转手里的笔,大致在草稿纸上演算了一下。
“太复杂了,光是语音说不清楚。你那边方便开视频吗?”他问。
“方便!”对面莫永宁回答得很干脆,语气甚至有些兴奋。
苏云景瞥了一眼一旁已经睡下的父母,轻手轻脚地拿着手机和纸笔来到了厨房,关上门,给莫永宁拨过去个视频通话。
那边几乎是一瞬间就接起来了,苏云景的手机型号比较老,有些卡顿,黑屏了两秒后屏幕才一下子亮起来。
虽然勤快的杨樱每次做完饭都会把厨房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但里面唯一用于照明的吸顶灯大概还是因为常年被油烟熏烤的关系,光线十分的浑浊昏暗。
相较之下,屏幕上忽然亮起的画面亮得有些刺眼。
苏云景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了这亮度,随后看清手机上莫永宁那张几乎要占满了整张屏幕的脸。
普通人如果被前置镜头这么怼脸拍,脸上原本细微的缺点都会被放大出来,乍一看会有些惊悚。
但莫永宁的脸却生得太过标志,以至于即便是他的镜头还微微上仰,也没有显得脸部垮塌鼻孔巨大,反而是让眼线显得更为修长,鼻梁更为挺拔。
苏云景之前已经对他的优越的外貌有所了解,但不知是因为有几天未曾见到了,或者是过去的相处中未曾有那么近距离正面观察的机会。在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他还是有些被惊艳到。
屏幕上的莫永宁冲他笑着问:“你那边怎么那么黑?脸都看不清。”
苏云景只是呆愣了一秒的时间,就迅速把自己的镜头给切换到了后置,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摊开在台面上的已经写了一部分思路的草稿纸上。
“我爸妈睡了,我在厨房。”他对了一下焦,问对面,“能看清楚上面的字吗?”
他没有发现莫永宁的笑容似乎消失了一瞬。
“啊,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莫永宁听起来很意外,十分抱歉地说,“我现在能看清的,你就大概的跟我说一下就好。”
苏云景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大概地讲了一下解题思路。
这一回,对面的莫永宁突然像是开了窍,三句两句的功夫就理解了。
反而是苏云景觉得正讲到兴头上,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还有一种解法,我跟你也说一下吧。”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把草稿纸翻了个面,打算再写点什么。
“不用了,两种解法够用了。厨房里太闷了吧,你赶紧出去吧。”
苏云景瞥了一眼发出声音的手机,握笔的手顿了顿,这才意识到刚才被自己随手放到一边的手机,此时后置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刚才出现在屏幕上的莫永宁五官。
自认为比不上对方如此精致抗的下镜头的他有些慌乱地把手机翻了个面,逃避开镜头,结果视线反而迎上了屏幕上一张正忧心忡忡的俊秀的脸。
他下意识地按了一下屏幕,把自己的镜头画面放大成主画面。
后置镜头被盖在台面上,屏幕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黑色的屏幕倒映出他的脸,额角挂着不知什么时候渗出的汗珠,表情有些恍惚。
他从未料想到六月底初夏的厨房关上门后竟然如此闷热,热得让人脸颊发烫,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考得怎么样?
在元林的埋头苦读和张世成一次次的“吃得苦中苦,考上985;作业按时交,圆梦211”的自我洗脑中,高二下半学期的期末考试就这么拉开了闸刀,准备好了斩杀每一个在过去一学期没有废寝忘食好好学习的六中学生。
张世成第一天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语文考场,昂首挺胸地翻开语文试卷。
面对完全看不懂的一篇古文理解和那个只有一个字“杂”的作文题,他原本快要溢出来的自信心被削去了一大半。
紧接着下午的数学考试,在第一题上花费了十分钟后,他开始怀疑这次期末考试的出卷老师是不是心理变态,根本不想让人及格。
最后,在全凭语感的英语考试和磕磕绊绊的小三门考试后,张世成那原本“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心气已经完全没了踪影。
他意识到在发了癫的六中出题老师面前,自己不是“略输文采”,也不是“稍逊风骚”。
他根本就是个傻大雕。
张世成考完最后一门生物,走出考场就搂着元林嗷嗷一阵嚎。
元林也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怨气:“我暑假可能每天都要来学校补课了。”
葛星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这对难兄难弟在抱头痛哭。
“你不是本来就打算报名参加学校的暑期补习吗?”她问元林。
元林哀怨地看向葛星:“‘我自己想来’和‘我不得不来’那是两码事。”
张世成在一旁嚎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期末考试,为什么要出那么难的题目!!!”
葛星耸了耸肩:“就是因为高二期末考试,所以才会出那么难的题。要是卷子太简单了让你们轻轻松松考了高分,高三还学不学了?”
张世成问:“星姐,你早就知道这次考试会很难?”
葛星点头说:“是啊,每届都是这样。反正我没指望自己能考得很高分,只要年级排名过得去就行了。”
张世成问:“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还跟女侠说这次考试我说不定每科分数都能上三位数。”
葛星嗤笑了一下:“你放心,她不会当真的。”
张世成还想再抱怨一句,转头便看见莫永宁从隔壁考场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