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药汤就熬好了。
谢宣跟着阿娘去送药,眼巴巴的看着他爹将这碗掺了料的药皱眉饮下,连忙问道:“爹爹好些了吗?”
谢壑点点头道:“好多了。”
惠娘噗嗤一声笑了,药效哪里就那么快了,偏偏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一本正经。
谢壑胃里暖融融的,确实舒坦了许多,嘴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总觉得牙碜,像是灌了泥汤一般,然而他知道惠娘是不会给他灌泥汤的,只心底暗暗纳罕。
不过好在,那股翻江倒海的腹绞痛总算平息了些,这次的药倒是有些管用。
谢壑不好去支惠娘,便转头对儿子说:“宣儿,给爹倒碗清水来。”他得立马漱漱口。
惠娘以为他是嫌嘴里苦,舀了一碗清水给谢宣,命谢宣端给他爹,自己转身去灶房舀了两粒蜜枣来,放在谢壑榻前,自己却是要抱着谢宣离开。
谢壑将谢宣留下,他打眼看了看蜜枣,是粗糙的糖块腌渍而成的,以往在侯府连下人都不吃,如今在这偏僻的熙州却是难得的好东西,他是临安人,嗜甜。
大抵这个嗜好也只有惠娘还记得,他将蜜枣往儿子那边推了推说道:“宣儿吃了吧。”
谢宣真的没有跟病号抢吃的的习惯,他将蜜枣往他爹那边推了推说道:“爹,我不馋,还是你吃吧,你吃了病好得快,养的壮壮的,不然你死了,别人来睡你的屋子,打你的宝宝,你岂不是亏得慌。”
谢壑凌乱了一下,不知自己这年幼的儿子哪来那么多的说辞,或许是自己一连病了许多时日,吓到他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保证道:“爹不会死的。”
谢宣看了看蜜枣,看了看阿爹,决定一人一个,谁也别让来让去的。
谢壑赞同。
父子俩将蜜枣放进嘴里,甜津津的滋味在舌尖荡开,俱都满足的喟叹一声,真好吃。
谢宣显然没吃够,他抬眼看着他爹说道:“爹爹,你得赶紧好起来,好起来赚钱去,天天给宣儿买蜜枣吃该有多好,要不,要不咱家索性开个蜜饯铺吧。”
谢宣这又是鼓励又是提议的,将谢壑逗笑了,他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说道:“好啊。”
惠娘在门外喊道:“好什么好,开了蜜饯铺惹不起你们爷俩,没几日不得黄了。”
谢家父子闻言,开怀大笑。
谢壑到底是病体,精神头儿有限,谢宣在屋里呆了没多久就哒哒哒跑出来了。
而今已是春末,远处的山峰绿茵茵的。
这里原是被西秦人占去放牧,又多的是小山包子,方便耕种的土地极少,几经兵燹之后,荒的更是厉害了些。
朝廷勘察完地貌之后,决定垦边,除了迁些军户来屯田,就是迁些中原、江南一带的百姓来落户。
朝廷知道这边田地少,耕种条件复杂,遂有大臣提议设市易司,同意边民以商济农,因为熙州在古丝绸之路上,这里虽然种地不大行,若打通旧时丝绸之路的话,倒很有希望过好日子,尤其是朝廷明文规定这里的商户不同于大齐腹地的商户。
年前迁来时,每户分得不少山头,因为偏远,几乎没有大户来这里圈地,虽然普通农户分了不少地,但可耕种的良田极为稀少,有也是让军户们占了去,农户基本分得都是山头。
谢家成丁的只有谢壑,亦只分得屋前的那两个山头。
惠娘望了望快要见底的粮缸,又望了望不远处杂草横生的山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若要开垦山间的田地就得需要人手,家里小的小,病的病,哪里有人垦荒,凭她自己累死也垦不了多少田。
幸亏官府不拘着百姓做些小营生,倒也是一条出路,等手里有闲钱了,再雇人垦荒也可以。
地,得种,但不是现在。
当务之急是想个营生,先将眼前的日子应付过去才是正经。
惠娘在房前屋后转了转,仍是没什么头绪。
惠娘在为生计发愁,谢宣亦是。
他不停的翻看着系统那一排排无法购买的灰色商品,有些头疼,东西都是好东西,就是没得积分买。
他苦恼的戳了戳系统页面道:“你倒是给我发任务啊。”
系统懒洋洋的转了一个圈道:“宿主别急,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任务可做。”
谢宣一听它这话里有话,不禁问道:“何以见得?”
“您的瓜是向达官贵人兜售的,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达官贵人?不是我懒,是您运气不好啊。”系统解惑道。
原来如此!谢宣选系统之前只顾着躺平咸鱼了,确实忽略了实际情况,导致他选的系统与他的处境不那么吻合,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尴尬局面,他没任务可做,亦没有积分可赚了。
他悟了,贫穷是不大有资格躺平的。
正想着,忽然一块石头落在他面前,跳了跳,滚到了一边去。
“阿宣,发什么呆呢?”隔壁的柱子趴在墙头上问道,比他大一岁,平日里最喜欢以哥哥自居。
谢宣抬眼见素来泥猴般的小伙伴今日倒穿得干净整齐,有些诧异。
柱子略不自在的抻了抻衣角道??:“我娘新给我做的,一会儿穿着去镇上赶大集。”说着,他骄傲的扬了扬小脸儿道,“怎么样,气派吧!”
谢宣点点头,好听的话不停地往外冒,直哄的柱子挺直腰板,将兜里的零食都掏给了谢宣,他就喜欢跟说话好听的弟弟玩,心里舒坦。
谢宣一边扒菱角吃一边套话道:“从村里到镇子上少说得十来里的山路,你怎么去?”
“坐大虎哥的牛车去呗。”柱子随口说道,“你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