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是外面的环境不允许了。
“砰呲!”
一声巨响撕裂了宁静的夜,沧沐惊得从床上弹起来,在弄清楚正在发生什么之前,又接连传来好几声巨响。
枪……是枪声!
沧沐翻滚下床,伏在地面静静地听。枪声在下方,暂时没听见走廊上有动静,但是她不敢冒险,匍匐爬到落地窗边,悄悄探头往外看。
这个角度看不到楼下。她轻轻地、缓慢地拉开落地窗,顾不上冰冷的触感,仍旧匍匐着往阳台边沿爬,慢慢地可以看到一点下方。下方人影攒动,但他们只是不断地往山林里涌去,听不见对狙的枪声。
又传来几声枪响,从更远的地方。沧沐抬头,突然不敢看了,许多疑问在心头悬绕,又有许多猜测指向同一处地点、同一个答案。
德尔森为什么,要指给她看那处风景呢?又为什么,像是诀别一样蛮横地在她的身上刻下印记呢?
风声烈烈,树影沙沙,沧沐一直伏在阳台,接受寒冷的洗礼,等待命运的判定。
枪声停了,一时间,世界又只剩下时间流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好几波人从树林里陆陆续续返回度假村。
这么多人,这么多燕代人。
沧沐微微抬起身子,看向那片德尔森指过的、树林掩映的平地。平地上围了些人,手电筒照射地面,地面上躺着一个身影,身影躺在光秃秃的裸露的山岩上,远远地辨不清是谁,但她猜到了。
如何能不猜到呢?只可能是他。
阳台的冷意推搡着沧沐,屋内的暖意吸引着沧沐,她浑身发抖,爬回床边。身后夜风呼呼地吹,吹荡了空落落的房间,吹荡了空落落的心。
就在这时,房门“滴”地开启了,莱克斯入了来,看见跪倒在床沿的沧沐,风吹乱她的头发,遮挡了面部轮廓,浴袍从她的一边肩膀滑落,他没有勇气向前了。
“我提醒过他了,真的。”莱克斯说,声音干涩破碎,如同剥落的树皮,“我告诉他,谷沣肯定有所准备,会派很多人,他说不至于,说再怎么样也不会全是谷沣的人,说他也会带人……”
沧沐仰头望他,疑惑为什么要对她解释这些。莱克斯被她盯得发慌,脸色更加苍白:“我没想背叛他……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沧沐不知道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谁管你背不背叛德尔森?你们的利益纠葛跟我有个屁关系啊!现在的问题是——我完了啊!
“不过,我会保护你。”莱克斯想到了安慰她的办法,“我会带你去卢内奥家族,然后找机会放你走。”
闻言,沧沐发了好一阵子愣。
原来,他懂。他懂她的担忧,他懂,她殷切期盼他的朋友的到来,完全是希望对方能解救自己。
因为想逃离德尔森,她恳切地要返回燕代;目睹了崔伦狄的真面目,她又想找机会投靠德尔森;如今,德尔森死了,她又对莱克斯的提议动了心。
她到底犯过什么滔天大罪,命运要这样捉弄她呢?
就这样吧,难道还能比现在更悲惨吗?
崔伦狄的出现,告诉她,能。
得胜者的狂妄
崔伦狄出现的时候,沧沐才刚刚完成把救命稻草由德尔森向莱克斯的心理转变。他出现之前,月光铺在地板上很美;他出现之时,沧沐惊觉自己的手脚指尖在寒夜里僵硬发疼。
崔伦狄来到沧沐面前,蹲下去单手捏起她的下巴,说:“他死了。”
沧沐笑笑:“我知道。”目光越过崔伦狄,落在他正后方的莱克斯身上。
莱克斯感应到了她的暗示,张口正要说话,却听崔伦狄说:“这么看,确有几分相像。”
相像?谁?像谁?然后呢,像又怎么样?
崔伦狄看她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那是一双猎人找到新猎物的贪婪的眼。
不会吧……怎么可能!不可能!不能!
沧沐撤了身子,想把浴袍裹严实点,却被按住了手。崔伦狄用令人作呕的暧昧手法抚摸她的手,还试图顺势伸进浴袍里。
“你……!”你杀了我的母亲还不够吗!
脑子一热,差点脱口而出。但她看到了神情凝重的清廷,一咬牙,改口道:“你不是爱着我的母亲吗?”
“你的母亲?”像听到了陌生的词,崔伦狄装模作样地装傻充愣,“这种时候干嘛提起她?”他凑上前,用比巨蜥还要邪恶的嘴脸对她说,“干嘛提起那个已经入土的人?”
剎那间,沧沐的血液凝固了。然后,就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地,她夺走了崔伦狄腰间的枪,推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还淡然蹲着的崔伦狄。
莱克斯紧张得差点叫出来,生怕擦枪走火。
因为在沧沐夺枪的瞬间,清廷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到她的身侧,举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放下。”清廷厉声道。
沧沐充耳不闻,仍举枪恶狠狠地瞪着崔伦狄,对方慢悠悠地起身,往前,胸口抵到她的枪口上。
“老、老大!”清廷动摇道。
崔伦狄以目示意她镇定,然后握住沧沐按在枪膛上的那只手,说:“来吧,射击,杀了我啊!杀了我这个玷污了你的母亲还夺走了她性命的人啊!”
一片昏暗中,他面目狰狞,仿佛来自地狱的饿兽,他话语疯狂,是典型的得胜者的自信狂妄。
肯定杀不了他。
认识到这个事实以后,沧沐泄了劲,不想崔伦狄压着她的手指按下了扳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