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一瞬惊喜,但眼下显然不是该喜的时候,冷静下来,连周遇都觉得不对劲。
周振连续三十七天没露面,黄浩宇送来离婚协议。
九个月前周遇希望周振身败名裂,再之前,他恨不得让周振给季雪赔命。
以前因为季雪,后来因为徐宁,周遇以为他是最希望周振消失的人,可直到这刻他才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希望周振彻底消失,最起码,不是死。
两人在沙发上坐着,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周遇:“你累了先进去躺会,有消息我告诉你。”
徐宁:“不累。”
又过了四五十分钟,周遇手机响,徐宁咻得朝他看去。
确实是陈漾的电话,周遇接通:“有消息了吗?”
陈漾道:“问了一圈,好不容易才透点口风,你知道就行,千万别往外说,周振在国外卧底,是个大任务,很难搞,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就算回云城也难得见家里人。”
徐宁竖起耳朵,生怕自己听错,直到周遇挂断后又重复了一遍。
徐宁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周遇看着她强装镇定却控制不住泛红的眼眶,心里难受,眼不见心不烦,“你早点睡觉,我先走了。”
徐宁跟着他起身:“周遇,谢谢你。”
周遇本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有一句:“把门锁好。”
第44章五年前就准备好了
下楼,周遇还在小区里就给陈漾拨了个电话,接通,周遇:“什么情况?”
陈漾:“你身边没人?”
周遇:“就我自己。”
陈漾微顿:“…人没了。”
周遇原地停住。
陈漾:“刚开始问了一圈,大家口风都很紧,我让我爷托人问才问到,周振去边境执行任务,毒贩那边有俩未成年的孩子,一个十二,另一个更小,周振怕伤着小孩没敢开枪,等毒贩跑了进去救孩子,其中一个小孩拉了手榴弹,听他同事说,他当时身边有隐蔽点,但他还是扑过去,人当场就没了,要不是他,另外一个小孩也得死。”
“蠢货!”
周遇在骂的时候并没觉得怎么样,是某一瞬才发现,眼前景物糊了。
陈漾小心询问:“是你亲哥?”
周遇不假思索:“我家没有这么蠢的基因,周历新也只能生出我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他爸叫周斌,是烈士。”
陈漾不再问其他,“人半个月前就没了,你想去看一眼,我帮你安排。”
周遇迟迟开不了口,他不想见周振,无论周振活着还是…
“我能见见他吗?”
这句话不是周遇说的,而是他身后传来的一道女声。
周遇猛转身,对上身后三米外徐宁的视线。
她没哭,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周遇泛红的眼睛。
……
十个月前,徐宁对周遇说过:【缉毒一线本就危险,云城的缉毒一线更是在阎王爷门口摆摊算卦,谁也算不到生死簿上写的几分几点。我求你能让周振死在他的信仰上,不是那些指点他性取向的无聊八卦上】
那是周遇第一次对徐宁刮目相看,一个女人,她的愿望竟然不是让老公平平安安。
也许她求过,怕求不到,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让周振求仁得仁。
有些事,不是一语成谶,而是命中注定。
周遇以为徐宁肯定受不了周振的死,可他们去烈士陵园那天,徐宁甚至化了一个淡妆,抱了盆绿萝。
碑上没照片,只有名字,周遇怕徐宁有话跟周振讲,故意走开。
徐宁倒没什么话好讲,把周振喜欢的绿萝摆在一旁,她坐在地上,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后来黄浩宇来了,给了徐宁两样东西,一封信,还有一本离婚证。
按道理离婚要夫妻双方同时到场,但周振签完离婚协议后就死了,组织替他和徐宁办了剩下的程序。
徐宁情绪始终稳定,直到接过离婚证的那秒,眼泪决堤而出,烈士陵园安静,唯有她痛苦到无法嘶吼的哽咽。
黄浩宇说:“信是周振五年前写好的,如果我死在他前面,他就亲手交给你,如果他死在我前面,就让我交给你,总之谢谢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
徐宁拆开那封保存很久的信,上面是周振的笔迹:【阿宁,别哭】
徐宁看到第一行前四个字,掩面呜咽。
【我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20岁,21岁,22岁,或者更大……我希望这一天晚点到来,这样你拥有家人的时间就会更久一点,但我又担心你会担心我,如果让你每天都活在紧张忐忑之中,那我就是个不合格的家人,更何况我还胆小,不诚实,没有勇气,要让你来替我承担本该是我要承担的责任】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你能早点看到这封信,是不是代表你也能早点摆脱这段不正常的关系,早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阿宁,我并不怕死,甚至偶尔期待死亡能让我的愧疚感降低一些,也许死在工作岗位才是我最好的归宿,这样的结果于你,于我,于大家,都是最不为难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