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相处习惯,一时很难改变。
加上总担心事情败露后要面临叔叔阿姨的质疑和不解,所有总觉得跟梁思谌谈恋爱这件事不对,便很难去寻一个舒适的状态。
服务生都忍不住抬了下眉,大概觉得这俩人关系挺扭曲,旋即非常敬业地保持了冷静和漠然。
梁思谌轻颔首,“但也不用勉强,不舒服我们就换一家,我们时间还很多,可以慢慢来。我不希望你一直逃避,同样也不需要你把自己逼得很紧。我只是想你同我恋爱,是愉悦的。”
不用抱着死到临头的心态。
云舒随意点了招牌菜,然后递给他,手臂支在餐桌,微微倾身向前,她轻笑:“梁思谌,我真的没事,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暴露的,如果在外人面前我都没办法坦然,到时候我只会更痛苦。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叔叔阿姨,但我并不觉得我跟你恋爱是一件错事,见不得人的事,我不怕被人知道。”
她没叫他哥哥,是想告诉他,她是真的在努力调整心态。
梁思谌无心饮食,随便点了份餐,挥挥手让服务生离开了。
他眼眸盯着她看,确认她没有骗他,才放下心,“那最好。小舒,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不要折磨我。我说过,除了分手,什么都可以谈。”
云舒手托着下巴,看着人走远,才说了句:“你骗人,我下午说不要了,你也没听。你什么都不听我的。”
梁思谌愣了片刻,旋即笑起来,“这你也要秋后算账?我以为床上的事只能算情趣,不能算商议。”
他坐在这里,浑身上下都是一种冷淡禁欲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变态,云舒无力反驳,最终哼一声,“你不讲理。”
“在床上讲理?”梁思谌觉得好笑,“小舒,到底谁不讲道理。”
云舒不愿意在这里跟他纠缠床上的事,偏过头,看着窗外,夜幕下的衍城别有风味,她忽然说:“这里离家不远,我们待会儿走回去吧。”
梁思谌刚想说什么,云舒又说了句,“我们好像总是急匆匆的,还没一起散过步。”
梁思谌一直看着她,她眼神失焦,略微出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微翘着。
她的侧脸很美,像一副玉雕作品,会让人赞叹这精绝的雕工,浑然天成,美得动人心魄。
又或者,她只是他一个人的蛊。
“好。”他说。
云舒回过头,同他对上目光,睫毛微颤,眼波流转片刻,好奇问:“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吗。”
梁思谌一本正经地挑眉,“我的人,我不能看?”
云舒搓了搓胳膊:“……”
梁思谌笑了下:“你也可以看回来,我又没不让你看。”
真无赖。
云舒腹诽,却忍不住真的抬头看,然后突然意识到,似乎好像从没有这么认真看过他,他在外和在家是两种状态,在外人和在熟人面前,也是两种状态。
人群中的梁思谌有些冷漠和疏离,那眼神里锋芒过剩,让人心生畏惧。
他们上学时候,还流行遴选校草和校花,梁思谌无疑是当仁不让的那个,可惜从没人敢当面这么叫,也很少有人敢对他表白。
不过还是有的,云舒记得大概是她上初中的时候,他那会儿已经快要出国了,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广播里喊:“国际a班的梁思谌同学,很高兴认识你,你或许不太记得我,但我一直在你座位后,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表白的女生叫什么来着?云舒已经记不清了,但印象里那一阵就连初中部到处都是谈论这件事的,云舒记得自己那会儿特别不高兴,但究竟为什么不高兴,她自己也讲不清楚,现在想想,大概是一种占有欲在作祟,潜意识里把哥哥当自己的所有物,预料到有可能将来他会有另一半,会不再把心思花在她身上,就觉得难以接受。
可惜她迟钝,一直没弄懂其中潜藏的逻辑,那已经超出妹妹的情感范畴了。
两个人的关系,或许从很早就处在一种古怪的氛围里,然后慢慢越来越扭曲,到最后失控大约是一种必然。
“哥,你真的没谈过恋爱吗?”云舒问他。
“没有。”梁思谌推了下眼镜,认真凝视他,“在怀疑什么?直接问,不要试探,我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你的。”
“就是问问。”云舒表情平淡,似乎真的只是突然想起来问一句,“以前挺多人对你表白,你想要谈恋爱,应该很容易。”
“但我不喜欢。”梁思谌有些不悦,大概是因为她轻视了他的爱,“从你很小,我的心就扑在你身上,长大了更甚,因为要操心的实在太多了,你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学业上很容易跟自己较劲,每次你考得不好,我比你都头疼……当然,这些确实是我管太宽,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便也同样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不纯,我内心的挣扎不比少半点,甚至更激烈。在这种状况下,我很难去跟任何异性有接触,更不可能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去接受任何人。”
云舒看他表情认真,甚至都带了点怒意,于是也忍不住拘谨了一下,说:“我真的就是随便问问。好吧……我是想到你上学时候被人广播表白,闹得轰轰烈烈,后知后觉……有点吃醋。”
梁思谌:“……”
他深呼吸,半晌才有些哭笑不得说:“你不说我都已经忘记了,我跟那个女生统共就没说过几句话,她那个广播给我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事后她跟我道歉我甚至都没有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