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博元认真听完了,倏忽一笑,举起酒杯敬他一下,“受教了。”
感情遵从理性的指引,但往往会伴随着理性的沦陷,它之所以美得让人心惊,恰恰是因为,它不可预料。
沈晗目光在两个色身上逡巡,不解:“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为什么我没听懂?”
姜博元揽着她肩,把人带走了。
云舒也拉着梁思谌去旁边坐,她不太会穿高跟鞋,这会儿已经很累了。
她确实想提前离开了。
“我也没听懂。”云舒偏头看他,“是悯悯姐喜欢季二哥吗?”
季家的二公子,他母亲和周阿姨是真正从小认识的闺蜜,所以悯悯姐幼时刚回国安排学校的时候,直接安排进季旸的班里了,俩人同龄,本可以是段青梅竹马的佳话,但可惜季旸上来就嘲笑她的普通话,俩人当场结梁子,然后就互相伤害到各自出国念书才消停。
梁思谌笑了笑:“那倒不至于,除非地球爆炸了。我是说,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该用常理来推测。”
“那该用什么来推测?”云舒若有所思,“其实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尽管他解释过很多次,尽管他们有很多相处的细节,尽管……
但她仍然不解。
“你不是不解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你是觉得我是个过分理智的人,一向不喜欢亏本买卖,我跟你在一起带来的负面效应要大于收益。”梁思谌神色严肃一瞬,“云舒,你依旧在低估我对你的感情。”
云舒张了张嘴,但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旋即梁思谌又笑了下,“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或许是我做的不够,往后时间还长,你会理解的。”
云舒没再说话。
她这个人念旧情,喜欢长长久久的东西,很难接受新东西,一旦接受了就希望永远都不要变。
有时云舒也在想,自己没办法接受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觉得,两个人不会有长久稳定且持久的关系。
也就是说,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他是想要和她结婚生子共度余生。
“哥……我是个很难接受分别的人,我接受你做男朋友,就意味着我有可能永远失去爱我的哥哥,所以我强烈地抗拒,你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清楚地知道,可是还是花了很长时间去接受。现在我……接受你是我男朋友了,如果有一天要分开,我还是无法接受。”
梁思谌笃定:“不会。”
但又挑眉,好奇问一句,“但我很好奇你不接受会怎么做。”
印象里云舒很难主动去追求什么,在他的理解里,如果什么东西让她痛苦,那她会毫不犹豫地丢掉,但她现在的语气就好像在说:“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云舒也笑,她的确是不会死缠烂打的人,坚决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变质的爱,也没有留的必要,但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那种可能就觉得痛不欲生,即便什么也没发生,仅仅只是假设,都觉得愤怒、焦躁。
她意识到,那是一种非理智的占有欲。
“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不能做什么,死缠烂打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云舒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停顿片刻。
何必自找苦吃呢,梁思谌自嘲一笑,明知道她性格就这样,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没那么在意,尽管他能察觉到她是爱着他的,但她的爱总是限定在理性范围内,抱着一种得到很好,不得到也行的心态。
他强求来的,什么后果都是他应得的,只是……让人忍不住难过。
但好在可以安慰自己,他永远不会给她放手的机会。
“但是……”云舒突然抬头看他,“但是我可以去阿姨那里哭,我会说,没关系,哥哥也不是故意要抛弃我的,他肯定有他的苦衷。我了解你,如果你哪天真的变心,一定会想尽办法补偿我,我什么都不会要的,然后你会不断加码,在合适的契机下,我会同意,然后问叔叔,可不可以帮我请个心理医生,我觉得心如死灰。然后让悯悯姐尽快给我安排一次环球旅行,我会让律师在我走的第一周联系阿姨,告诉她我把所有的资产都捐出去了,我会离开至少一年,而你在联系上我之前应该不是在到处找我,就是在被叔叔阿姨骂……”
梁思谌沉默无声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计划听起来并非是个良策,但却足够缜密,估量了每个人的反应和心态,如果要报复他,显然这是个绝佳的计划。
因为周邵红女士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也并不赞同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两个人闹到要分手的地步,她恨他骂他甚至打他都行,反而为他开脱,对周邵红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梁正平能做到董事长的位置,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稳坐高位,本性是凉薄的,但同样重视家庭,况且他向来喜欢云舒,如果到那一步他的第一反应应该也是如何弥补云舒,但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是无法被弥补的。
梁思悯是个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性格,基于他一直强势的性格,哪怕是云舒主动提离婚她可能都会把过错安在他头上,更别提是他确实有错,她去安排云舒的旅行,哪怕他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可能会透露半点消息,而以梁思悯的人脉和财力,会保证她绝对的安全,但同时她又把所有的资产捐出,这会让爸妈处在一种担心又相对放心的拉扯中,这种情绪拉扯下的不安和焦虑,势必会全部发泄在梁思谌身上。
而他不是个绝情的人,即便分手也不会想要伤害她,到时候所有情绪的压力汇聚在他身上,他的掌控欲会达到顶峰,他会迫切地想要掌握她的动向,确认她精神和身体状况健康,而梁思悯是唯一一个能在他眼皮底下严防死守的人,他不可能从梁思悯那里得到一丁点消息,直到她愿意自己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