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目光幽深,虹膜中有個漩渦在悄悄地轉動,一點瞳仁,仿佛是風暴的中心。皮皮定了定神,摸了摸疼痛的臉,環視四周,問道:「其他的人呢?」
「在海里。」
皮皮的心猛地一縮:「都死了?」
「扔下去的時候還沒。」
說完這話,他繼續拖地,認真仔細,不放過任何角落。
不知為何,這看似平凡的場面令皮皮覺得格外陰森,腦中卻冒出一個技術性的問題:「你會開船?」
賀蘭觿吹了一聲口哨,一個人影從駕駛艙里跑出來,渾身發抖地站在兩人面前。
黑哥。
黑哥驚恐地看著賀蘭觿,頭頂正好有一束燈光,看得清他面色蒼白、神情呆滯、好像剛被吸光了血一般。
「我太太醒了,可以開船了。」賀蘭觿道。
「好的,好的。」黑哥結巴地應承著,轉身要走,賀蘭觿忽道,「算了。」
「聽,聽您的吩咐。」
賀蘭觿指著海面:「跳下去。」
黑哥連半個字都沒多問,鞋也不脫,立即往船下一跳,「撲通」一聲水花輕響,黑哥浮在水上,恐懼地看著皮皮,一臉乞求的神態。
船員水性都好,皮皮不知道這裡離岸邊有多遠,只知道水溫很低,沒有淡水,一個人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挺不了多久。
「賀蘭——」
「砰!」
賀蘭觿冷不妨扔下拖把,操起一把長槍對著黑哥就是一槍。
寂靜的海面,柔和的濤聲,這一槍就像一把剪刀將月光和詩意剪得七零八碎。
皮皮衝到賀蘭觿面前擋住槍口:「你想幹嘛?殺人嗎?」
「他們是海盜,還走私毒品。」
黑哥並沒中槍,發狂地往遠處游去,遊了不到十米,「砰」地又是一槍,度忽然慢了,肩頭一片殷紅……但他還是不顧一切地往前游,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賀蘭觿放下槍,繼續拖地。皮皮呆呆地看著他將甲板拖了三遍,又用海水細細地沖洗了三遍,這才放下桶,不知從哪裡拖出兩張躺椅,放到皮皮面前。
「坐。」
她裹著毯子坐了下來。
「皮皮,今晚你願意陪我曬月光嗎?」
皮皮怔怔地看著他,眼睛濕了濕,她還記得賀蘭觿第一次說這句話時的情景,還記得井底的月色,圓圓的天空,以及祭司大人身上深山木蕨的香味。——「今晚你願意陪我曬月光嗎?」是故事的開頭,姻緣的起點,一切都那麼自然而有詩意……